两军初次对阵，双方都未见输赢便各自撤了兵。

　　沈追刚回到营帐，阿成等人便匆匆求见。

　　那阿成进到帐中，便对沈追说道：“少主人可曾注意今日站在城头之人？”

　　沈追道：“看那装扮应是主帅。”

　　阿成点点头道：“正是主帅舒旦，这清江城若只有章择把守，倒是易攻，只是多了这舒旦，只怕明日一早，巫洲的守兵便会齐聚清江城，到时清江的守兵怕会多出数倍来啦”

　　沈追沉思一阵道：“依此看来，这清江城必须要尽快攻下。”

　　阿成点头道：“正是。”

　　沈追皱着眉头道：“这清江城虽然不大，但匆促之间，如何能攻下它来？”

　　“我有一计”此时站在阿成身后的覃彦青站了出来“彦青少时曾在清江住过几年，去年也曾进过城，对城内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清江城不过是个小城，最多能容下一万士兵。且清江城本就处在暗流、沟壑纵横之处，哪些暗流从城下流过，怕是舒旦亦不知晓。”

　　“哦？这城下竟还有暗流通过？”沈追惊喜问道。

　　覃彦青点点头道：“正是，我知道城西两里之外有一处极细的溪流自西向东从城之下穿过，顺着溪水暗道往城中方向走，可从城中一处荒井进到城中。我可带一部分将士悄悄从城下溪道潜入城中，少主人可派将士潜在城下，我们在城中便可侍机将城门打开，将城攻破。”

　　沈追抚掌说道：“覃寨主此计实在妙极。”

　　沈追于是将各位头领叫到帐中，众人将攻城计划详细讨论了一番，便各自回到营地清点将士，当夜便向清江城行去。

　　当夜子时，清江城内守城将士正是困顿之时，却见城门突然被打开，城内城外一片喧嚣，数万苗兵冲入城中。守城将士仓促抵抗，舒旦、章淳等人见局势已然无法挽回，只得乘舟赶往巫洲城。

　　清江城被沈追攻下，沈追留下覃彦青带领一万苗民守城，自己则带上阿成等将领回到溆洲城。

　　那日，沈追亦收到龙婆派人传来的消息，得知尘儿与阿别娜均安然无恙，心中重石终算落下。

　　……

　　杜煜那夜自与心尘分别便向宁辅义要了匹脚程最快的马，连夜奔赴宝庆邹长老家中，将自己的踏月牵了出来，然后带着两匹快马奔赴汴梁。

　　第四日午后，杜煜骑着踏月来到汴梁城外，身后跟着一匹俊马。杜煜来到城门口，下了马牵着缰绳进城。

　　刚进城门，便听见有人喊他“公子”，杜煜侧头看去，原来是小蛮。

　　只见小蛮将头发束起，俨然已做人妇妆扮。她身后跟着一名男子，随她一同向杜煜奔来。

　　待两人奔到跟前，杜煜对着小蛮微微一笑，随即对她身后男子作一拱手道：“许久不见，张兄近来可好！”此人正是张硗。

　　杜煜看向张硗，他扮作阿来住在雪封山之时便曾听阿别娜对心尘说过“小蛮随那个汉人走啦，我若不陪你，你一个人多孤单呀。”原来阿别娜口中的那个汉人竟是张硗，如今看来小蛮已然嫁给了张硗。杜煜不禁莞尔一笑，缘份之事实在奇妙。

　　张硗笑笑：“还算不错！”

　　小蛮诧异地回过头来，看向张硗道：“原来你们认识？”

　　张硗看着小蛮满脸宠溺，微笑说道：“我何时说过我们不认识！”

　　“哦”小蛮愣愣地应着。

　　杜煜道：“张兄一向不喜汴梁喧嚣，何以今日却来汴梁？”

　　张硗叹口气道：“还不是我这娘子！原以为娶了个乖巧的小媳妇。却怎知道，在章府还未呆得两日便整日哭哭啼啼，吵得我心烦，因而带了她来这汴梁散心。”

　　小蛮被这张硗如此一说，整个脸涨得通红。原想争辩，却又觉得他说得也对，只得暗自生气。

　　原来，自那日张硗带小蛮下了雪封山，两人便在章择一路撺掇之下结了夫妇。章择后来邀他们夫妇二人去章府住些时日。张硗想着倒也无妨，以前曾做过章大人的门客，此番也该拜访一下，因此便带着小蛮来到章府。

　　章淳见儿子将张硗带来，自然欢喜，随即叫下人安顿张硗夫妇二人。待安顿好张硗，章淳便将章择叫去书房。原来章淳想着趁此次攻打南疆这个极好的机会，让择儿跟着舒将军多些历练，也为以后的仕途铺平道路。岂知这章择一听到打仗便觉头痛，奈何心中惧怕父亲，只得唯唯喏喏应付过去，待出得父亲书房便往张大哥房中奔去。

　　章择急得在房中挠头抓耳，嘴里念叨着：“原本还想随你们一同去岭南玩儿，这下可好，竟要留在这里打仗。”

　　张硗悠然喝着茶，心中暗自欣幸。他与小蛮刚结为夫妇，这小子却整日夹在两人中间，他早就烦不胜烦了，这回正好趁此机会将他摆脱。

　　章择见张硗如此神情，气得哇哇直叫：“我在这里正是着急上火，你倒悠闲自在！”

　　张硗收起微笑，道：“你父亲生性固执，你不是不知。他若决定的事情，你如何能改！”

　　“正是如此，才来问你主意！你不是一向最有主意么！”

　　“我可没有主意。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呆在你父亲身边，陪他打这场仗，倒也不枉费你练的这一身功夫。”

　　“哦！”章择哀嚎一声：“我虽爱练功，但并不想打仗！”

　　“不想打仗也可以啊，教你一个法子，临到阵前只管保命便是。”

　　章择翻了个白眼道：“这算得什么法子！”

　　张硗微微一笑，只低头看自己的书懒得理他。

　　当日夜里，张硗仍旧坐在灯下看书，手边茶水凉了却不见小蛮给他添上。张硗这才惊觉这小丫头今日竟未坐在自己身边。前几日她总是伏着头坐在他身边同他一起看书，时不时有看不懂的字便红着脸问他。又总是挂心他手边的茶水，只要凉了便给他续上。

　　张硗心中暗自摇了摇头，人啊可真是惯不得。这才几日光景，却已习惯了她的照料。

　　张硗回过头来，只见小蛮背对着他坐在床边，瘦弱的双肩轻轻的抽着。

　　他来到床边，在她面前坐下：“怎么啦！是谁欺负你啦？”

　　小蛮抬起头来，双眼已经红肿，她摇摇头道：“没有人欺负我。”

　　“那是何事？”

　　“今日听章大哥说朝廷将要攻打苗寨。若真是如此，那——沈姐姐，沈大哥，还有阿别娜，阿诺……”小蛮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若是打仗，他们会不会死？”

　　“原来如此。”张硗笑着叹口气：“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次若真是打起仗来，他们自然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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