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屋是汴梁城南一处偏僻的宅子,门上挂着“陈屋”的牌子,从房门到院墙都是极普通的样式,显示着屋主人的平凡无奇。
莫一来到门口,轻轻扣了几下门。门内之人听出扣门的暗语,立即将门打开,待莫一进屋后,门又立刻被关上了。守门之人是莫氏的弟子,见到莫一,拱手施礼。
莫一点点头便往内院走去,此时一名灰衣男子迎了出来,此人身材中等,面容清瘦,他便是莫九。
莫九正在院中,听到扣门声,知是大哥回来了,连忙迎上前,拉住大哥道:“大哥。”
莫一问道:“公子找我何事?”
莫九道:“我也不知道,他正在房中等你。”
“嗯。”莫一应了一声便快步向杜煜房间走去。
莫一来到杜煜房中,杜煜听见脚步声,转回头来,看向莫一。
“公子”莫一拱手行礼:“何事如此紧急?”
杜煜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他道:“这是给大嫂的,你拿着,现在便回杜庄老宅。”
莫一疑惑,打开锦盒一看,心中一惊:“公子!这?如何使得?”刚说完,疑惑地看向杜煜道:“三儿为何需要这个东西?难道……?”莫一不敢去想,他早就和她说过,这事她此生想都不必再想。他不介意是否有后,只要她活着便好。
杜煜看着大哥点点头道:“大哥猜得没错。我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尽量保住大嫂的性命,她的病情,待你回去后靳老先生自会与你细说。你现在拿上这东西赶紧回杜庄。”
莫一稍一犹豫,将手中锦盒推回给杜煜道:“不行,我若将它拿走,颍王那里你如何交待?”
杜煜道:“你放心,颍王那里我自有交待。他手中还有一颗,救他父皇的性命一颗红参便已足够。”
“公子……”莫一还欲再说。
“大哥”杜煜摆手道:“什么都不用说,你拿着这颗红参速回杜庄。”
莫一听到杜煜如此说,便也不再坚持,加之心中担忧三儿身体,更加不再说什么。将锦盒收好,给杜煜施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门。
临出门时,回头对杜煜道:“清儿已知三弟死讯,我担心她会想不开,最好派个人去开解一下她。”
杜煜点点头道:“大哥放心。”
离开杜煜房间,莫一便牵了自己的马,飞奔出城向杜庄奔去。
莫一离开后,杜煜想到竹清,心中不免担忧。竹清与其他姐妹不同,更爱将心事藏着不说。她最不善言辞,却用情最深。她与三哥之间的感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三哥不表态,大家也都不好去说破。如今三哥出了事,竹清如何能够承受?
思及此,心中愈发不安起来,随即叫来门外莫九,道:“这两日你先去宫中守着竹清,等颍王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想办法让她出宫。”
“是,公子。”莫九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出了门。
杜煜看着离去的莫九,心中索然。
过得一阵,杜煜向门外看了一眼,只见门外窗边立着一颀长身影,杜煜道:“二哥。”
此时门外那个身影从门边幽幽现身。
杜煜道:“二哥有事?”
此人正是莫二,他抬头看一眼杜煜,点点头道:“嗯。”
过一了会,又道:“三弟他们的身后事,公子如何打算?”
杜煜神色一黯,道:“如今大哥不在,还请二哥拿个主意。”
莫二道:“回城之前大哥便已发了消息给四弟和八弟,想是这几日便可到汴梁。等他们一到,便可为三弟他们办身后之事。”
杜煜点点头道:“甚好,一切皆由二哥作主。”
莫二点点头,道:“多谢公子。”
杜煜想到三哥他们,心中又是酸楚又是自责,二哥一句“多谢”可知他心中的疏离!
杜煜兀自出神,莫二拱手做了一揖便悄声退出门去。
……
琼华阁内,寂然无声。
公主带着随侍的宫女、太监一起参加今日的亲蚕仪式。剩下的几名宫女也都难得地自在下来,有的寻自己的姐妹说话去了,有的呆在房中休息,只剩两个守门的宫女坐在门边。
竹清静静地走来,宛如无声息的幽灵,待她从两名小宫女身边经过时,两个小宫女才意识过来,惊得从地上跳起来,连忙给竹清施礼。竹清只顾往房中走去也不理会身后的宫女。两小宫女见如此情形,只挠挠头,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坐在地上。平日里竹清虽不苟言笑,却是个性情温和之人,对底下的宫女也甚是宽容,因而两个小宫女倒也不甚担心,只是再不敢坐在地上。
竹清来到房中,屋内整洁明亮。三月的暖风轻轻地吹着,只觉周身都飘在了云里。
竹清坐在床边发了一阵愣,门边的两个宫女探头往竹清房中看了看,见竹清如此安静,两人心中疑惑,竹姑娘今日出宫前还一副高兴模样,怎么回来竟如此怪异?
两小丫头低声嘀咕。竹清听得清楚,却又似没有听到。
她走向衣柜,将柜门打开,从柜子的里层抽出由绸布细细包好的衣服。这是她给三哥缝制的,三哥行事向来不惜力气,衣服也总是易破。她给他缝的衣服,每处针脚都多缝了两层,加上面料的讲究,衣服更为耐穿,也更为舒服。
她轻轻抚着这套衣服,平日总是趁夜深人静之时,才敢悄悄拿出来看看。今日却不想再顾虑这许多。她将衣服展开,细细端详,不知不觉,竟看到三哥将它穿上。
多么英武,三哥整了整衣袖,微笑着看着她,轻声说着:“清儿,你看我穿着可好?”
竹清嘴角扬着微笑,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轻声说着:“嗯,好看。”
两个小丫头听到竹清自言自语,不禁又探头向她看去。只见竹清手里拿着一件男人的衣服,两人都吃了一惊,却又不敢吭声,只暗自着急。这若是被别人看见,竹姐姐岂会好过?
一阵清风吹来,竹清打了个冷噤。衣服还在手中,三哥却不见了。
竹清只觉心中绞痛。三哥啊三哥,你就这样走了么?这衣服,你可是不要啦?
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三哥的声音:“要的,只要是你送给我的,我都喜欢,怎会不要!”
竹清皱着的眉头又展开来了,眼角还噙着泪,嘴角却又带着笑。
喃喃地念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的。你等一等,我这就将它烧了给你!”
竹清嘴里念着,便从桌下取出一个碳盆,将衣服放入碳盆内,拿了些灯油浇在衣服上,随后拿起碳盆边的火折子吹出火星将盆中衣服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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