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德似懂非懂点点头道:“我们听大哥的,大哥说如何,我们便如何。”
秦漠南道:“按杜煜吩咐的办,届时他会将你们与我分开。颍王被刺之事,我的嫌疑最大,即便什么都查不出来,杜煜也不可能留我性命。只是依夫人的个性,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她必不会让我死。莫氏十一个兄弟便死了三个,这段时日杜煜即不能杀我也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帮夫人来查我。你们放心,我们暂时都不会有性命之虞,不过吃点苦头怕是难免了,你们怕不怕!”
顺德、顺武皆道:“大哥,跟着你刀山火海都不怕,吃点苦又算什么。”
秦漠南点点头,道:“好,好兄弟!”
接着秦漠南又让顺德传消息给兄弟们,暂时不可轻举妄动,只安心等候他的命令。
如今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他们能不能顺利渡过这个关口,便要看向益姑了。
她若能让杜煜离开,他便有活下来的希望;若是不能,则一切都难说。
思及此,不禁回想当日对益姑的话,他噙着笑对她说:我的益儿,若是我死了,又怎么舍得你一人在这世上啊!
益姑冷笑道:你放心,我又怎舍得你死。
他的威胁她如何不懂!
她虽带恨意,但他知道,她没有选择,她必须救他!
……
此时秦漠南被困在思过堂的房中。他望着桌前的饭菜,喃喃自语“益姑啊益姑!你可是系着我和我这帮兄弟的性命啊!”
秦漠南心中担忧顺德、顺武,若他们出事,自己便又少了两名得力助手。彭真、胥由亦在此次刺杀颍王的事件中死去。还有他那些潜在莫氏内部,随颍王一同去高丽的兄弟们,这些都是义知会的精锐之士。此次竟被杜煜后续派去的莫氏弟子都杀害了。
其实说是被杀害,他更相信他们是被擒住后,咬破毒药自杀而亡。否则,若是被夫人与杜煜掌握了确切的证据又怎会留他到现在!
思及此,秦漠南心中不禁欣慰,他由此也更确定了自己的承诺在兄弟们的心里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建立义知会之前,他并未料到这些。他只想凭他三寸不烂之舌保自己的命,却不曾想自己居然可将那些地痞流氓收归门下。
如今,他们远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忠诚。或许是他给他们的许诺让他们有了念想,因而也更拼命。他们如此,顺德、顺武又何尝不是,他们信他,相信他能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生活。
而他,则是义知会中唯一不相信这些的人!是啊,这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景本就是他随口编造的,连他自己都不信,义知会的兄弟们却个个奉若神明。这真是滑稽,秦漠南心中冷笑。
只是现在,他要面对的人,再不是那样简单的人。只凭一张嘴,怕是再难保得了命了。秦漠南思及此,又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危。
他又想到了兰馨。彭真到底因何而进的莫氏,只有兰馨知道。只要她松口,杜煜及莫氏便决计不会放过他。但他相信兰馨,她绝对不会将他供出来。
他相信自己在兰馨心中的地位,对于她,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只是心中又忍不住觉得奇怪,为何他住进思过堂已有好几日了,却不见兰馨半点踪影。这不像他所认识的兰馨,若是换作往日,即使不来见他也必然想办法给他捎上几句话。
难道,她也被莫氏控制?不会,兰馨在莫氏的地位非同一般。
以杜煜的性格,即便怀疑兰馨也决计不会为了颍王而动她半根手指。况且只要兰馨不承认,便谁也动不了她。更何况对于莫氏兄弟,他们就算是违抗杜煜的命令,也决计不会让杜煜伤害兰馨半分。
那么,她究竟出了何事?
他秦漠南即便再如何将情感玩弄于股掌,却也不是毫无感情之人,他分得清莫兰馨与向益姑的区别。
对于兰馨,自己多少是有些感情的。因此当思及她的安危时,内心便也烦闷起来!
他翻开桌上的茶杯,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本打算喝口水。
一低头,却看见茶杯中映出的一双眼睛,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杯中自己的那双眼睛出了神,好似看到了她!
他的心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真的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他也好久没有这样细想起过她啦!
每次想起她,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总是因为汴梁的生活太过辛苦,步步为营、步步算计而愈发想念她,想念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却也因为太过辛苦,每每刚想一会便沉沉睡去。
现在,自己身陷囹圄,反而得出空闲来可以细细想她。
他看着杯中的眼睛,怔怔出神,脑中不禁浮现出她的身影。
她总爱着一身白衣,不施粉黛,却愈发淡雅出尘。
她总是静静看着他,听他侃侃而谈,轻易不语。一开口,便总能说到他的心坎上去。
她总是默默地关心他,生活的细微处虽易被忽视,却又被她悄无声息的关注。不知不觉中他的衣物再无破损;房中的书籍总是收拾整齐;桌上的壶中也总是温有新茶;每日醒来,床头总有新药给他治膝上旧疾。
如今,她不在他身边,还有谁会如她这般花心思,为了他的旧疾四处寻药,日日为他研制药粉,为他制药膏敷于膝上!
秦漠南膝上隐隐作痛,最近天气反复,膝上旧疾亦时时发作。
他不禁心酸而流出泪来,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杯中!
他一愣,随即重重甩了甩头,自己一定是被关得失常了,才会如此!不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怎么能被儿女之情所绊!
堂堂男儿应以大事为重,居然因这等小事而伤秋悲月,日后又该如何成事!
……
睿成殿
颍王坠马那日,皇后离开之后赵顼仍背过身躺在床上,兀自生气。
她是他的娘亲,也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他却无法忍受她为了自已的后位而对太后卑躬屈膝,更忍受不了她为了讨好太后而对父亲如此冷漠。父皇还是那个住在濮安睦亲王府里慈爱的父亲,母亲却早已远离睦亲王府、远离濮安,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后。
赵顼思及此,心中一阵酸楚,想要哭泣,奈何身后一帮太监、侍女,又如何能够任意发泄,只能强行将眼中泪水吞进肚中。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太监陆胜静侍颍王床边,虽知颍王不喜他的存在,也只能坚守自己的职责。
颍王躺在床上,似在赌气。躺了许久,即不转身,亦不言语。
宫中太监、侍女亦都静守其位,不敢有半点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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