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杜煜不过九岁，他独自在荒林之中看到被几只野猪围攻的靳若西。当时的杜煜自保尚且不能，却凭着一股蛮劲冲入野猪群中，将那靳若西救出。后来他带着靳若西躲到一棵树上，两人在树上呆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莫一、莫二、莫三等人找到他们，才侥幸保得一命。

　　夫人冷哼一声道：“你说这些是何意思？”

　　“夫人还不明白么？其实给皇上治病，是要救他还是要害他皆由医者说了算。若要救命自然好说，若要害皇上呢？靳老神医未必肯为区区一个杜煜涉险，那靳若西却是不同。”

　　夫人面色阴沉，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夫人若是不信，可问莫二！”

　　夫人看向莫二，此时莫二脸色极是难看。他未料到秦漠南突然说这些。

　　夫人看向莫二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杜煜是靳若西的救命恩人？”

　　莫二艰难地点了点头，答道：“是的，夫人，但我相信公子找靳若西给皇上诊病绝无恶意……”

　　莫二还想为杜煜辩解，却听秦漠南又说道：“两年前让我假扮颍王的人，您以为真的就是颍王的主意么？其实早在颍王见到我之前，杜煜就已经见过我啦。引得颍王来见我，并且让颍王提出两人互换的主意，不过是杜煜的刻意安排！”

　　莫二心中一愣，秦漠南此言并非实情。公子有没有在颍王之前见过秦漠南，莫二是清楚的。若说在那以后公子以芝儿要挟秦漠南，他还可能相信。但公子绝没有在颍王之前见过秦漠南，这一点他显然说了谎话，而这谎话无疑比刚才的真话更令人信服。

　　夫人低头沉思，以杜煜的谋略，这倒真是极有可能。

　　秦漠南又道：“夫人再想想，颍王怎就那般凑巧救了高丽公主的性命？杜煜与颍王当初原是要去岳州，却又为何行至半路便改道赶往临安？颍王救了那公主，那她手中的千年红参自然只有颍王能够得到，颍王至孝因而高丽之行便势必亲自前往。这一切难道不是有人在精心策划吗？”

　　夫人面露疑惑，喃喃自语：“难道我真的错看了杜煜？”

　　秦漠南见状，继续说道：“那杜煜是否针对保宁公主而在临安设了个英雄救美的圈套？此事莫四、莫九都是清楚的。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莫二此时脸色已是铁青，为何莫氏这么多事情，秦漠南都了如指掌？

　　他虽恨公子，却并不想置公子于死地。带秦漠南来见夫人，原是以为他真的能自证清白，却未想到他的自证清白竟是以把公子拉下水为代价。

　　秦漠南见莫二如此，便道：“莫二公子，我知你们向来忠肝义胆。你即不好说我便来说！如今是或不是，只求你能在夫人面前给我秦漠南证个清白便可。如此，我秦漠南就算今日死了，也不冤枉。”

　　夫人沉着脸看向莫二，道：“真是如此么！”

　　莫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想害公子，可是若说不是，秦漠南就活不了。怎么办？他一侧头看到秦漠南腰间的那半块玉佩，心中一软，低声说道：“是，夫人！”

　　秦漠南微微一笑，话说到这个地步，杜煜还能脱得了身么！再愚蠢的人都会认为杜煜心机不纯！更何况是夫人！

　　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秦漠南则继续道：“颍王被刺，自然是我的嫌疑最大。夫人再请仔细想一想，我秦漠南孤家寡人一个，若真是伤害了颍王，我又凭何自保！岂不是自寻死路。”

　　秦漠南说着叹口气道：“世人皆以为皇家天子有多么好。我秦漠南不过是只爱吟诗做赋的酸秀才，享不了皇家的福。这两年呆在宫中，日日心惊胆战，何曾踏实睡过一个好觉。若不是杜煜拿我妹妹的性命要挟于我，我又怎能甘心呆在宫中做那傀儡！”

　　秦漠南的这几句话，句句都说到夫人的要害。这皇权的滋味便如那秦漠南所说，何曾一日睡踏实过！这皇权皇上不爱、顼儿亦不爱、而她又何尝喜欢！

　　是啊，秦漠南即是知道其中滋味，怎么还会为此拼命！且他不过是个傀儡，这皇权夺来又有何意思？

　　夫人想到此，看向莫二问道：“杜煜现在何处？”

　　“逃啦！”莫二刚要回答，秦漠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莫二惊愕地看向秦漠南。

　　“莫氏兄弟都被他骗了。”秦漠南紧接着说道，他手中已微微出汗，心中思念：莫二啊，莫二，此时此刻你可千万不要说话。

　　秦漠南道：“莫氏兄弟情同手足，此次却死了三人，原本杜煜拿我的妹妹要挟我，打算把这个帐赖到我的头上！”秦漠南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莫二皱眉，照秦漠南如此真话、假话一顿胡诌下去，公子如何还能保命！

　　他刚想要开口替公子辩解两句，却听秦漠南继续说道：“我原本是认命的，死了便没有牵挂。那杜煜最大的错误，便是害死了我的妹妹芝儿。我决不能让我妹妹就这样平白地被他害死，我就是拼个粉身碎骨，也要揭穿他的真面目为我妹妹报仇。而那杜煜自知瞒不过大家，因而早早便逃了。莫氏兄弟本就是忠义之士，念及他叔父的旧情，便也只能将此事不了了之。”

　　简直是信口雌黄！莫二听到秦漠南的话，本来心中愈发不快，但听他提到芝芝，心中怨气又起，不再开口。

　　夫人问道：“杜煜除了莫氏，还有何人可以依靠？他派的又是哪里的人马行刺颍王？”

　　秦漠南摇摇头道：“这些我又如何能知。只不过杜煜前段时日与太后那边跑得勤些，且与苗人也颇有些交道。”

　　“太后！”夫人咬了咬牙。

　　秦漠南道：“我秦漠南说的句句属实，夫人若是不信尽可派人查探。看那雅凤阁的芝芝姑娘是否被杜煜所害。且临安保宁公主之事，莫四及他手下任威等人也是知道的，夫人派人一查，便知我所说是否属实。”

　　夫人沉思良久，终于一摆手让承瑞松开莫二。她扶起莫二道：“不论杜煜如何，莫氏的忠诚我是相信的。”

　　莫二拱手道：“多谢夫人！”

　　夫人拍拍莫二的肩，又低头看一眼秦漠南，只见此人满脸涕泪，哪里有半点赵氏皇族气度！

　　夫人心中冷笑一声，枉她还曾怀疑此人想要夺顼儿的皇位，他与顼儿之间简直是云泥之别，又凭什么与顼儿相提并论！

　　夫人对莫二说道：“暂且关着他，待我查清之后再做打算。”

　　“是，夫人。”莫二拱手。

　　夫人点点头，便带着随从离开议事厅。

　　待夫人离开，莫二与秦漠南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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