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笑了笑,道:“你今晚总共借了我五百两银子,你的家又能值得了这些?”
蔡生脑中轰然炸开,天哪,五百两!怎么有这么多,往日输完了,也难借到银子,即使借也只借得到一两、半两的。却不似今日,一开口便是五两、十两。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玩味地看着他挠头抓脑半天想不出个主意。
五百两!把他命卖了也换不回这么多钱啊!怎么办!只有赖了,想到这,他突然抬起头,苦着脸看着少年,哀求道:“小公子,您说得对,我家也没这么多钱,唉,您看,您现在就算逼我也逼不出钱来呀。”
公子笑笑道:“是呀,我也这样认为!”
蔡生连连点头道:“就知道您是个聪明人,我家里还有个婆娘,您看这样可好,把我婆娘叫来。我将她押给你,我回去凑钱,等凑足了银子,我再把她赎回。”
少年摇摇头“你若是不顾你的妻子,独自跑掉了,我该怎么办?”
蔡生连忙说道:“不会,不会,我最珍惜我那婆娘,怎会不顾她!”
少年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额——”蔡生犹豫一会道:“不然,我立个字据。”
少年点点头,“可以。”
蔡生一阵欣喜,连忙向赌坊借来纸笔,蔡生写下字条,按了个手印,将它递给少年道:“小公子,您看,这样总算可以了吧!”
少年接过借据看了一眼,道:“嗯,还需加上一句。”
此时蔡生只顾脱身,哪管得了许多,因而少年如此一说,他连忙接过借据,道:“您说,我补上。”
“如妻不来,自断双腿!”
蔡生一听,心中寒意顿生,拿笔的手不禁犹豫起来。
“怎么?对你的妻子没有把握么?”
蔡生想了想,家中婆娘虽然前段时日对自己横眉竖眼,没个好脸色,近段时日却似换了个人一般,对他尽是温柔、顺从。照此看来,应该还是对他有情分的,不至于不肯来。
想到此处,心中虽有不舍,但现在已是自身都难保了,哪里还顾得到她。
蔡生咬咬牙道:“好。我加!”说着,拿起笔,重重地在借据后面又加了这一条。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一扬手道:“文九,过来。”
文九是赌坊的老板,别说场子里没人敢直呼其名,就算是这整个一条赌街上,也没几人能这样。
文九谄笑着跑过来,道:“公子,您有何事?”
少年道:“差人跑一趟蔡生家,把他的妻子抓了来。”
“唉,好勒!”文九应着话,转身便招呼手下几个得力的人往蔡生家跑去。
蔡生坐在赌坊等着,额间不自然冒出一滴滴的汗来。
过得一阵,去他家的那几个人终于回来了,大咧咧地骂着:“呸,呸,这个龟孙子,害我们白跑了一趟!他家婆娘早就把家都清空了,此时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说着便有一人对着蔡生一脚踹过去。
蔡生此时如开了挂一般,扑到少年面前,呼天抢地地号着:“大爷,大爷,求您放过我罢,放过我……”
少年也不言语,只默默地笑着。他对着文九招了招手,文九连忙走近他身后问道:“公子,您吩咐!”
少年将借据递给他道:“五百两的帐我就转给你了,让他做乞丐给你还帐,还满五百两就放了他。”
文九接过借据,喜笑颜开,连声说道:“好,好,就按您的吩咐办!那——他的腿您是要还是不要?”
少年回头看了一眼文九,道:“按赌坊的规矩办!”
文九连连点头。
蔡生吓得脸色发白,文九的恶毒他早就见识过,现在落到此人手里,哪里还能脱得了身啊。
他趴跪在地上抱着少年的腿呜呜地哀求道:“大爷,求求您,不要把我丢给文老板,求您啦!”
少年看着他抱着自己的腿,也不挣脱,慢慢蹲下,僵硬的脸上挤出怪异的笑容,他轻声说道:“还记得王咸容那二夫人的陪嫁丫鬟杜梅吗?你欠她的命,现在该还啦!”
蔡生倏然松手,“你是谁?你怎么知道她?”
少年笑了笑,并不理会他的问题,只幽幽地说道:“你的报应到了!我便是她从地狱派来的摄青鬼,我带来的炼狱之火就是要将你烧成灰烬!”
……
“呜,呜,报应啊,报应!”蔡生回想着当时那一幕,仍然心有余悸!
梅香坐在地上,身上止不住地颤抖。“杜哥哥,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么?我不信!”
忽然间,一件温暖的披风披在了她的肩上,她抬头望去,正是陈叔。
“陈叔——”她含着泪看向陈叔,这个慈祥的老人,竟然是她的爹爹。难怪,难怪她总是对他莫名地觉得亲近。
“香儿!”陈叔看着今日这般脆弱的梅香,眼中不禁流出泪来。那个昔日任性爽直、善良开朗的梅香。在今日知道了这一切真相之后,竟成了现在这样一副令人心疼的模样。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天天盼着与她相认的这一天。可是今天,看到女儿如此脆弱的样子,他又多么不忍,他宁愿他的香儿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丫头。
他将梅香从地上扶起来,轻声说道:“走罢。”
“好”梅香心神恍惚地任由陈叔将自己扶起来,呆呆地离开了赌坊门口。
只剩下蔡生被铁链锁在那里离开不得,他身后的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指甲印,谁也数不清究竟有多少条印子,只有他清楚,贰千玖百五十八条,这是他苦熬的贰千玖百五十八个日日夜夜,身后还有一个数字,那就是他讨来的钱,八年啦,却还欠三百多两……
他呜呜地哭着,报应啊,报应……
陈叔带着梅香来到一处饭馆,给她叫了些吃的。
下午公子带梅香出门,他便觉得公子神情有些古怪。当公子抱着已然死去的茵儿回来时,他吃了一惊。他跟在公子身后,满脸泪水地看着已无生气的茵儿。他一边为茵儿伤心,一边却又担心着香儿为何没有回来。
杜煜抱着茵儿的尸体,孤寂而又落寞。陈叔跟在他的身后,心中不禁亦觉凄苦。
杜煜慢慢走着,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说道:“陈叔,梅香已经知道你是她爹了,你对我的诺言不必再守。”
“少爷?!——”
“不必再跟着我,你去找她罢,她已知乞丐就是蔡生。”
陈叔流下泪来,好一阵才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挤出两个字“谢——谢——”
陈叔说完,便转身向门外奔去。
……
梅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菜,菜虽不多,却每样都是她爱吃的菜。陈叔拿着一双筷子静静地为她将菜里面的葱蒜一点点拣出。
梅香不禁流下泪来,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些菜?他怎么知道自己吃菜时一定要将葱蒜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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