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苑门外,杜煜坐在耳房内,心中忍不住紧张起来。陈州门外,她离去时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
“你有你的路要走,你我的人生注定不同。”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而非这一时半刻!你即不能给,我亦不会求?”
“你我皆有执念,我自己尚且无法放下,又何需强求于你!”
……
“尘儿啊尘儿”杜煜心中默念“你可知我现在心中唯一的执念,唯一放不下的,便只有你!陈州一别已过了三个月,你是否还如当初那般不愿见我?”
杜煜正暗自出神,不一会,那名副将便将心尘带到二人面前。
“将军,沈姑娘已带到。”
“好”宁辅义站起身来。杜煜亦早已站起来。宁辅义侧头对杜煜说:“给你一柱香的时间,你们聊聊,切勿耽误了正事。”
杜煜点点头道:“好。”
宁辅义对杨副将一摆手,两人便出了耳房。
此时房中只剩杜煜与心尘。
心尘在来时的路上便早已流下泪来。此时,她看着杜煜,多想告诉他自己有多么愧疚!她是多么想再见到他,却又有多么害怕见到他。这许多话在这一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傻傻地流着眼泪。
杜煜见到心尘,此时他什么都不愿去想,只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紧紧搂住。
他的心早已自陈州那次别离便随她一并离开了,如今将她搂在怀中才真真切切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心尘伏在他的肩上傻傻地流着眼泪,杜煜亦将脸埋进她的发间,眼泪顺着她的头发流下。
过得好一阵,两人情绪才算缓和下来。杜煜捧起心尘的脸,细细地看着,不禁说道:“能再这样看着你,真好!”
心尘伸出手,将他脸上泪水拭去,道:“离开你都是我的错。你还怨我吗?”
杜煜点头:“怨你,却更加想你!”
心尘刚想开口,却又将话咽了回去。在雪封山顶之时,她曾想着既然能再见到他,那便无论如何都要守在他的身边,不再离开他了。可是下午阿别娜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却让她犹豫起来。为了阿煜,她可以什么都不计较,可是她却无法为了自己的感情而弃万千苗民于不顾。她虽未答应阿别娜,却也无法许诺与阿煜相守,她该怎么办?
“怎么啦?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没有。”心尘眼神闪烁,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尘儿,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情?”
“你可愿帮助这里的苗民?”
心尘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那便好,太后给你的玉佩可还在?”
心尘闻言,低头从怀中将玉佩取出递给他,道:“在这里”
杜煜心中歉然,他原是不想用她的这块玉佩。只怪自己无能,她身陷硖洲,他却无力保护她。思及此,他又想到宁辅义说到黑巫四位长老在意她更甚于简长老。他不禁疑惑,心尘与黑巫究竟是何关系?若是更甚于简长老,那只能是黑巫圣女或黑苗王才能有此待遇,难道她是黑巫圣女?但这怎么可能,她的爹娘明明是……
心尘拿着玉佩看着他,轻声说道:“你猜的没错,他们确是将我认做他们的圣女。”
杜煜一愣,道:“你能看懂我的心思?”
心尘点点头,道:“我生得一副异瞳,能够看懂他人心思。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认定我是他们黑苗的人。当然,也不是每个人的心思都看得懂,过于深沉之人我便难看明白。”
杜煜微微一笑:“初见你时,便觉你的眼睛与众不同,却不知原来是这个原因。”
心尘眼中歉然道:“我早该说与你听的,你会恼我吗?”
“我怎会恼你!你并未刻意瞒于我。”杜煜笑笑。
听到阿煜如此说,她便放下心来,将玉佩交给他。
她丝毫不关心他要如何用她的玉佩,却因为自己黑巫圣女的事情对他心怀愧意。她能如此对他,如何叫他不感动。
杜煜接过玉,轻声说道:“这玉佩我要用来换太后的承诺。太后虽为人狠毒,却最守诺言。她曾许你一个诺言,我现在便要用它来救苗寨子民。只是,我将这玉佩用了,你可舍得!”
心尘欣然道:“我竟未想过它还有此作用,若是能救他们便再好不过,我又怎会不舍得!”
杜煜看着心尘,会心一笑,道:“在这等我,十日后我便会回来。”
“嗯,好的。”心尘点点头,看着他面容憔悴,忍不住心中担忧。只道:“事情虽紧急但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
杜煜握着他的手,痴痴地看着她。虽是简单的两句话,他却满心的幸福。
两人正说着话,宁辅义站在门外咳了两声,杜煜心领神会,不再与心尘说下去,只道:“宁辅义暂时不敢伤你们分毫,你在这等我,十日后我必会回来!”
心尘又点了点头,她多想再与他多呆一阵。她不敢开口,怕一开口,心事便都流露出来,只会给他徒增烦恼。
杜煜又看了她一眼,心中尽是不舍,却只能转身离去。
杜煜出来,便与宁辅义离开侧苑。他能感觉她在身后默默看着他,可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再也不想走了。
心尘愣愣地看着身穿青灰长衫的杜煜走入回廊,消失在夜色中。
杨副将等得一阵,便问道:“沈姑娘,可以回去了吗?”
“嗯”心尘点点头,随着杨副将回到房中。
杜煜随宁辅义出了侧苑,便和宁辅义要一匹最快的马,当夜便出了硖洲城向汴梁赶去。
沈心尘回到房内,众人皆问她有没有事,她摇摇头道:“没有事。只是见了一个熟人。”
阿别娜问道:“是阿来吗?”
“是的。”心尘脸上泛起红晕,点了点头。
阿别娜皱着眉头:“他不是阿来,他是——杜煜?!”
心尘一愣,随即点点头道:“是的。他是杜煜。你如何知道?”
“本来并不知道,我不过是猜测。你向来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只有提到杜公子的时候,你才会有这副神情。”
卡隆急着打断她们道:“这些闲话且不必再说,咱们先想办法出去再说。”
“是啊。”黎格兰道:“凭师兄与格尔、倪西,再加上我与九香,我们离开这里自然不难。今夜便一并出去罢。待离开硖洲城,我们便可找四位司政长老,再做打算。”
众人皆点头。卡隆道:“等到了子时,守卫最为疲惫之时便可动身离开。”
心尘道:“你们先走罢。我要留在这里。”
“为何?”众人不解。
心尘脸色绯红,道:“我答应阿煜在这里等他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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