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艾似笑非笑地瞥了徐青溪一眼:“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他还没到可以死的时候,留着命还有用处。”至于是什么用处,徐青溪料想眼下多半是问不出来,索性没再多话。
鞋底厚的雪地里埋着不少枯枝,一踩上去便嘎吱作响,磨人耳朵。司徒煊听着屋外偶尔传来的声音,心里惦念着丁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清响,女子手腕粗细的锁链在步雪和折霜的剑刃之下断成几截,重重落在地上。
上官令仪将步雪回鞘,用剑柄试试探探地推开眼前的木门。周遭尽是杀气,自身后和眼前席卷而来。裴常清举起的手正要放下,却被温霖棐拦在了半空中。
步雪的剑刃已露了一半,陶珩衍的折霜始终握在手里。院里没有任何动静,门外几人便如雕塑一般,只有眼珠子不停转着。
裴常清不知温霖棐为何要拦下他,也不知温霖棐为何会选在那个时候出手,难不成杀个人还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银针顺着风呼啸而去,像是投入湖水的一颗石子,霎时间激起惊涛骇浪。门里的黑衣刺客如潮水般一齐涌了出来,上官令仪几人却突然猛地往后退去。
背后不是没有埋伏好的黑衣刺客,不过最靠近她们的,还是裴常清带来的夜雨盟部众。四人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小圈,外围是夜雨盟部众,再往外,便是云烟。
温霖棐左右瞧了瞧,等那圆差不多像是个圆之后,将银针往袖子里一收,抬声道:“你们的头儿呢?叫她出来见我们。”
云烟部众面面相觑,半晌,外围的圈忽然缺了一角,很快又被补上。温霖棐抱着手臂往院子里望去,大门虚掩着,只能看到一道来去匆匆的黑影。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依旧将各自的剑横在胸前,该有的警惕一丝都未落下。
一道声音划破了雪地之中的寂静,方才进去的那人直挺挺站在门前,高声道:“几位,领主有请。”她左右转了转头,云烟的部众便执着短刃缓缓散开一个小口子。
那人满意地看着变换有序的阵型,继续道:“至于这些兄弟,便要辛苦你们在门外稍候了。”
此话一出,裴常清便低声在温霖棐耳边道:“我也留下来。”
“随你便。”温霖棐垂首回了他一句,便扬起下巴道,“谢谢你们领主赏脸。”
那人微微一笑,侧身让开大门:“姑娘客气了,请吧。”
上官令仪与陶珩衍却无动于衷。
温霖棐掸了掸衣服上的雪花,仰头看了一眼头顶不散的阴云,笑道:“下雪了,不知你们领主可有准备好热茶,替我们去去寒?”
那人一愣:“自然。各位若是嫌冷,便快些进去吧。”
“除了热茶,不再备些点心吗?我们走了一路,可是一口饭都还没吃。”三人依然没有挪步的意思。
那人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不知这几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耐着性子答道:“姑娘想要的,领主全都备下了。您若不信,进去一看便知。”
温霖棐放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这里头没有我要的东西,又该如何?”
“姑娘此言差矣,若您要的是天上的星星,我们也给您摘去不成?”那人蒙着脸,眼底没有流露出半点情绪,却能从语气中听出些许不悦。
温霖棐低低笑道:“我不会强人所难。我要的东西,你们领主一定拿得出来。”
那人又让开了几步:“既如此,风雪已大,几位里面请吧。”
三人各自收了武器,终于迈开了步子。裴常清往前挪了几步,站在夜雨盟部众的最前头。门口那人见了,惊异道:“这位公子不进去吗?”
陶珩衍将折霜从右手换到左手,侧了侧脸,对那人道:“我们跟他不熟,不如你去劝劝?”
“公子说笑了。”
那人又往裴常清的方向望了一眼,给云烟的部众使了个眼色,剩下的人立刻摆成了一排,横在小院的门前。
裴常清冷冷哼了一声,带着一干手下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刚走近挂着厚门帘的屋子,里头便隐隐传来一阵茶香。上官令仪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握紧手中的武器走了进去。
屋里里的碳火烧的极旺,跟屋外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冬天一个春天。上官令仪瞧着眼前熟悉的背影,克制住了心头的那一动。
那人靠近了燕婉,俯身低低道:“领主,人来了。”
燕婉像是刚知晓此事一般,故作惊讶地转过身,一脸虚假无比的惊喜之色,嘴皮一动,吐出四个字:“有失远迎。”
因着温霖棐早有嘱咐,今日的一切都由她来应付,所以上官令仪吞下了一肚子的话,面无表情地将目光快速在燕婉脸上扫过,落在桌上的茶盏上。
“不敢,看样子,姑娘已到此许久了?”温霖棐正正对上燕婉的眼睛,那双从前藏满了胆怯和懦弱的眼睛,现在却敢无所畏惧地与她互相探查对方眼底的情绪。
“再久,也都是在屋里坐着。倒是几位,一路过来,受冻了。”燕婉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立刻摆开茶盏,一杯一杯地往里添茶。
燕婉收回目光,指了指凳子:“三位请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上官令仪听着她们二人你来我往的客套,总觉得心里堵得慌。温霖棐是怎么做到面对燕婉还能如此沉得住气的?这个疑问在上官令仪心里转了一大圈,没找出一个答案。
百无聊赖之余,上官令仪又去观察陶珩衍。只见他端坐在凳子上,眼眸下垂,大约是在注视着面前的茶盏,至于有没有在听那两人说话,便不得而知了。
燕婉似乎注意到了上官令仪的小动作,视线不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温霖棐正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她身上,这一点小细节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温霖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燕婉的神色,轻轻唤道:“燕姑娘?你在瞧什么呢?”
上官令仪和燕婉一齐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直直撞在一起,接下来便是无尽的尴尬。
上官令仪最先移开了视线,落回到陶珩衍身上。燕婉回过神来,立刻拾回方才的笑容:“温姑娘方才说,想要什么?”
温霖棐扯着嘴角笑了,露出一点牙齿:“我说,我想要一个人。”
分明心知肚明对方是什么意思,却偏要逢场作戏,好像几人是初次见面,正在愉快地商谈某桩生意一般。别说是上官令仪,就连温霖棐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沉住了气,竟能假笑着与燕婉说这么多废话。大概是生气到了极点的时候,反而容易心平气和下来。
燕婉还在尽心尽力地演着这出戏,坐直了身子,故作不解道:“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只是不知,温姑娘想要的是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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