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温霖棐也不再拐弯抹角了,耍心思太累了,她的耐心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演完这场戏。温霖棐尽量语气婉转道:“当然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师弟,谢怀风。”
“这可麻烦了,我们这里虽说并不缺人,偏偏放眼过去,找不到一个男子,您要找的师弟,恐怕不在此处。”燕婉若无其事地拢了拢头发,目光有意无意地避开了上官令仪那个方向。
“是吗?”温霖棐的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脸色亦如窗外的天空,越发的阴沉可怕,“可我近日收到一封信,说他就在此处,你说,是哪个缺心眼的,跟我开这种玩笑?”
燕婉浅浅一笑,一脸的明媚:“温姑娘不必气恼,你若不信,尽可在我这院子里找。”
“那怎么行,这样不合礼数。”温霖棐大约是将心底的怒气压了回去,眼角又翘回了原来的弧度。
燕婉掩嘴笑道:“人都丢了,还管什么礼数不礼数。横竖,几位今晚都是要住在这里的,正好到处走走,先熟悉熟悉地方。”
意料之中,意料之外。
来了就不可能轻易离开,这是几人接到纸条之后就明白的事情。气氛如此和谐,燕婉又不承认谢怀风就在此处,这是几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无所谓,丢了就丢了吧。”温霖棐满不在乎道,“总之,我来过了,良心上也就过得去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燕婉轻轻将手搭在温霖棐肩上:“江湖险恶,你就不怕他丢了性命?”
温霖棐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肩膀,淡淡道:“丢的是他的命,又不是我的命,我怕什么?时候不早了,师父备好了饭,还等着回去为我们接风洗尘呢,燕姑娘,告辞了。”
“姑娘来我这里,一杯茶不喝,一块点心不吃,两句话便匆匆要走,倒是我招待不周了。”燕婉跨了一步,正好阻住了温霖棐的去路。
“怎会,师命难违,我们师门最重礼数,总不好让长辈一直等着。只好得罪燕姑娘了。”温霖棐索性也停了下来,余光里上官令仪和陶珩衍都站起了身,剑鞘中的步雪与折霜蠢蠢欲动。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也备好了酒菜。今日温姑娘要得罪的只怕不是我,而是您的师父。”在温霖棐开口之前,燕婉接着道,“不如我派人给您师父送封信,解释清楚这缘由,想来他是明事理的人,一定不会怪你的。”
温霖棐的眼底已有利剑般的流光闪过:“若是我不愿留呢?”
燕婉凑近了温霖棐,眼神往外指去:“你觉得,院子外守着的那些人有没有本事将三位留在此处?”
“如此盛情,倒真叫我感动。”温霖棐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森然寒意,却依然没有动手的打算。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陶珩衍忽然开了口:“要留下来也可以,姑娘若是让我们见到了我们想见的人,想留我们吃几顿饭,我们就吃几顿饭。”
“只要你不怕被吃穷。”上官令仪补充道。
“两位可真是幽默。”燕婉淡淡扫了上官令仪的方向一眼,目光却未曾做片刻的停留,“我这里的饭管够,就怕你们不肯吃。”
“没有留下来的理由,我又何必在此浪费时间。”温霖棐的情绪稳定了一些,“正如这位公子所说,若是让我们见到了想见的人,留多久都可以。”
“这可麻烦了。”燕婉象征性地皱了皱眉,“我确是见过你们说的人,只不过……”
燕婉停了停,大概是想欣赏欣赏三人的表情,谁知竟一个比一个冷静,好似没有半点听下去的欲望。
燕婉讪讪地收回目光,继续道:“只不过,有人带走了他,至于去了哪里,我便不知道了。”
温霖棐眯了眯眼睛,依旧镇定:“他被谁带走了?”
“姑娘问我?”燕婉指了指自己,眼角一挑,忽然往前了一步,“为何不问问自己呢?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此话一出,三人心底陡然一惊,面上却仍旧镇定。
燕婉是随口所言,还是真的料到了什么?他们拿不准,因而不敢轻举妄动,否则反而让燕婉起疑心。
“是你说见过他,又看着他被人带走,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温霖棐反问道,“你这是在耍我?”
“我不爱戏弄人。”燕婉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确实不在这里,你们,也必须留下。”
“他不在这里,我们便没有留下的必要。”撂下这句话,温霖棐转身就要走。
燕婉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温霖棐离开,双手一拍,门口已多出几条黑影,温霖棐早有准备,脚步未停,袖口的银针如同寒雨散落出去。上官令仪和陶珩衍身形一闪,后者已将剑搭在了燕婉的脖颈上。
燕婉显然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被擒住,赶来保护她的手下距她仅有一步之遥,而她竟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防守。陶珩衍的身法,竟已快到了如此地步?她到底对他低估了多少?
燕婉正要铤而走险,冒着被割下脖子的风险从另一侧避开陶珩衍的折霜,然而另一把剑适时地架上了她的脖子。
这把剑燕婉有印象,曾经它的剑锋指向她的对面,为的是保护她,现在却正对着她,要取她的性命。
昔日不一定是朋友,这一刻却一定是敌人。从劫持了谢怀风的那一刻起,这一幕在燕婉脑海里上演了不止一回,不过却不是如眼前一般,她单方面被两把剑封住了要害。
所有的黑衣刺客都停下出道一半的招式,焦急地望着燕婉。带三人进来的那个黑衣人大着胆子低低唤了一声:“领主。”她不敢上前一步,哪怕偷袭都不敢。
上官令仪左手还握着封尘,陶珩衍腰间的落虹随时可以出鞘。在场没有任何人敢质疑陶珩衍出剑的速度和精准度。
于是屋里又陷入了僵局。
温霖棐嗤笑着扫过想动不敢动的黑衣刺客,头也不回道:“燕姑娘,盛情难却,你既执意让我们留下,那我们便留下陪你,不知你可否满意。”
“满意,怎么不满意。”燕婉挺着脖子,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奇怪,“只要你们不后悔便是。”
“原话奉还,只要你不后悔便是。”话说的轻松,温霖棐却未敢掉以轻心,与面前的几人对峙。
燕婉哼笑道:“我死了你自然不后悔,谢怀风若是死了,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后悔吗?”
温霖棐正要接话,那边陶珩衍却已脱口反问道:“那你会后悔吗?”
这一问太过突如其来,燕婉似是半天没转过弯来,难得愣了许久的神。
上官令仪的眼睛里顿时多了些不可言说的东西。从进屋起陶珩衍便闷声不语,一说话便是语出惊人。
燕婉渐渐回过神来,行若无事道:“我为何要后悔?”
“那是最好。”陶珩衍笑了笑,“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燕婉冷冷笑道:“不知他听到你们的话,会作何感想。”
陶珩衍笑道:“依你的意思,他不会再有机会听到了。作何感想,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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