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那边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音:“姑娘,背后说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温霖棐一愣,旋即回过神:“你背对着我,确实也算背后说人。”
司徒煊缓缓翻了个身,自己自强从床上坐了起来,陶珩衍犹豫了一下,没有上前去扶他。
“你们刚才说有我的信?”司徒煊面色沉郁,整个人都陷在闷闷不乐之中。
“公子,偷听别人说话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温霖棐终于找着了机会反唇相讥。能知道有他的信,多半在她们进来时就已经醒来了,能忍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你们当着我的面说,不算偷听。”司徒煊一脸淡然。
“行,想看信是吧?”温霖棐站起身向他走去,却并没有把信稍带上,而是拿起了暖炉旁的药碗,“先把药喝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温霖棐则属于能降住很多物的那一种人。司徒煊没有半点挣扎便接过了药碗,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了一丝不情愿。
上官令仪差点偷笑出声,连呛了几口,换来陶珩衍嗔怪又无奈的一眼,她扮了个鬼脸,见温霖棐转过身,司徒煊的目光也随之移到这边,她连忙敛了笑容正襟危坐。
“陶公子,可以帮我把信拿过来吗?”司徒煊大概是怕温霖棐再耍花样,直接指名道姓唤了陶珩衍。
“自然。”陶珩衍没有推辞,将信送到了司徒煊手里,又回到原处坐下。
上官令仪之前没发现,从今日那件事起便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司徒煊对陶珩衍的态度似乎特别不一样。
虽说司徒煊对所有人都是客客气气,哪怕今天被一群人围起来指责,也没有半点失态,但是这客气里多少带了点冷漠与疏离,可是对陶珩衍,他似乎有那么点……依赖和信任。
难道就因为陶珩衍与那位叫丁澈的谋士气质相似?回想起司徒煊一声声摧心断肠的“阿澈”,上官令仪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对丁澈的感情果然不一般。
就在上官令仪走神的功夫,司徒煊已经读完了整封信,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情绪激动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三人俱是一惊。不知信里写了什么,竟让司徒煊转瞬便失去理智。
“你干什么?”人未到,声先至,然而温霖棐的厉呵并没有让司徒煊停下手里的动作。
“有阿澈的下落了,我要去救他。”司徒煊头也不抬,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服。
上官令仪的眼底尽是了然,却不免有些心酸,这样的感情,恐怕不容于世,何况丁澈如今生死未卜,即便有幸不死,他们之后的坎坷或许也是只多不少。
温霖棐不由分说,伸手在司徒煊身上一点:“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自己都救不了,还想去救别人?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但我们之间还有公道没断完,你死了,我们找谁去?”
“不妨告诉我,丁澈在何处,我派人去救他出来。”陶珩衍最佩服的就是温霖棐的爽利,不管面对的是谁,只要违逆她的心思,通通按她的意思处理了,少了许多麻烦。
司徒煊感受着四肢仅存的力量一点一点消失,目露绝望:“只有我去才可以。”
上官令仪拾起掉在地上的信封,放回原处:“若是真的只想让你一个人去,那这封信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送过来了。”
这是个圈套,套的不止是司徒煊一人。
司徒煊的脑子还算灵光,很快明白了上官令仪话里的意思,仍是坚持道:“那我更不应该把你们卷进来,这是我的事情。”
“你是不是傻?你要是死了,我们还能解释的清楚吗?”温霖棐气的直吹头发。
司徒煊的手下很快就到碎叶城,信是从这里发出去的,一旦司徒煊出了什么事,那就是正儿八经的百口莫辩了。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澈……”司徒煊企图用力攥紧信纸,却苦于没有半分力气。
上官令仪试试探探道:“方便的话,可以让我们看看信里的内容吗?”
司徒煊偏过头去:“拿去。”
司徒煊动弹不了,温霖棐便放心地凑过去跟两人一起看信。
信上无非都是些威胁的言语,总结起来就是让司徒煊孤身前去,否则丁澈性命不保。
温霖棐拿过信纸,蹲在司徒煊身前,晃了晃:“照这个情势,你的阿澈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还吊着一口气,不管是哪种情况,只要你去了,绝对只有一个后果,跟他一起上黄泉路。”
片刻的沉默之后,司徒煊忽然笑了:“一起……便一起吧。”
“你倒是将生死看淡了,你爹能放过我们吗?做人不能这么恩将仇报。”温霖棐手腕一抖,差点用银针扎他脑袋。
“丁澈是要挟你的把柄,没抓到你之前,他就不会有事。若是他已……”陶珩衍的语气还算平静,“我先派人去打探虚实。”
人必然要救,但绝不能是一命换一命的救。
这边屋子里闹得不可开交,另一边,谢怀风寂静的屋子里则响起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陶珩衍,便没收起垂头丧气的模样,径直开了门。
燕婉手里端着一碟子点心,张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站在门口,嘴角噙了淡然笑意,笑盈盈望着谢怀风:“谢公子,我可以进去吗?”
谢怀风连忙换上客气的笑容,让开了一侧:“当然可以。”
燕婉轻轻把碟子放在桌上,对着谢怀风福了一福:“今日之事,多谢公子为我说话,燕婉特来道谢。”
谢怀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应该的,别客气。”
燕婉怯怯抬起头,借着烛光看见了谢怀风脸上没褪去的指印,惊呼道:“你的脸,怎么了?”
谢怀风的笑容有一瞬的僵滞:“没事,不小心划到了。”
燕婉实在想不出能在哪里划出指印的痕迹,但看破不说破,她柔声问道:“疼吗?”
“不疼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谢怀风笑着打哈哈。不疼就见鬼了,早上那股火辣辣的滋味,他短时间是忘不了了。
燕婉拈块点心递到他嘴边,笑吟吟道:“吃块点心,吃了就不疼了。”
“这么神奇?”谢怀风笑着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十分配合道,“哇,真的不疼了。”
燕婉原是淡淡笑着,看了谢怀风夸张的表情,实在是没绷住,笑的弯下了腰。
谢怀风不明所以,呆呆问道:“我的吃相有这么好笑吗?”
“是你比较好笑。”燕婉直起身,“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就想笑。”
“那也好,开心总比生气好。”谢怀风把剩下的一半点心丢进嘴里,“霖棐一见我就生气。”
“温姑娘性子比较直,倒未必是真的生气。”燕婉像是忘了上次在司徒煊房里的事,倒反过来劝起谢怀风。
谢怀风颓然垂下脑袋,无精打采地坐了下去:“真的生气,可就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
谢怀风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也没想好该怎么给温霖棐道歉。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别说收不回来,连补救都补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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