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于徽拾夜晚躺在床上时,还是在反复回想那句话:你记得我对不对?
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
月上中宵,于徽拾还是无眠。披衣起床却见黄莺还在院子里。
皎皎的月光为她度上了一层银色,风习习的吹过来,被投在地上的竹影好像水底的游鱼。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
“为何一人独坐中庭?”
于徽拾的出声吓了黄莺一跳。黄莺起身迎着于徽拾坐在身旁。
“小姐为何也还未入眠?怕是心中有事无法入睡吧?”
黄莺心思细腻加上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果然让黄莺对她了如指掌。
于徽拾却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小姐觉得那五殿下如何?”
“此人狼子野心,薄情寡义,实在是……”
“嘘!”黄莺一把捂住了于徽拾的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小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主仆二人在私下里小声说说就好了,可不要让别人听了去。”
“这半夜三更,谁这么无聊会跑道这来听墙根。”
“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小姐。”黄莺眼波流转,继续说道,“我倒觉得那五殿下是个痴情男儿,你看今晚上他看你的眼光多深沉,你才来一天就迷倒了一个皇子,以后再不济也会做一个……”
“闭嘴,不许胡说。”于徽拾突然站起身来,严厉的出声打断了黄莺自顾自的想象。
黄莺从没见过于徽拾发脾气,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于徽拾发现自己失态,又坐回座位上,柔声说道:
“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只是我已经发誓这辈子都不嫁人,更遑论嫁与帝王家。皇室中人最是无情冷酷,不可嫁。天下女子都以加入皇室为荣,我却不然,我谋求的不过一间草屋,三两鸡鸭,泛舟湖上,每日赏玩青山绿水。”
于徽拾抬眼望向朗月疏星,星眸在月光的照应下闪着柔和的光,红唇不点而朱,让黄莺联想到那二三月的红樱桃。
“阿莺,我最不想要的就是荣华富贵。一朝荣华,得用一生的苦难去偿还。”
黄莺呆呆的看着于徽拾,她隐隐感觉小姐一朝之间变了很多,变得深沉和有些不近人情。
“你是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于徽拾见黄莺不说话,想必是自己吓到了这个小妮子,收回目光看着黄莺语气轻松的问。
“我是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我怕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我们又回到了以乞讨度日的徽州。”
这个傻孩子!
于徽拾伸手将黄莺抱在怀里,像一个母亲一样安抚黄莺:
“不会了,我们不会再忍饥挨饿,我们不会再露宿街头。我会保护你,我会永远保护你……”
“小姐。”
“嗯?”
“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好不好?”
“好啊!只要你愿意跟着我,我就永远带着你,一辈子也不分开。”
……
偌大院子在夜晚显得安宁静谧,夜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月光为院中相拥的两人度上一层皎白的银霜。
在同样不眠的夜里,萧凌隐也在自己的寝宫里遥望着上空的银月,手中握着的是那跳楼花魁在空中塞给他的纸条。
呵!以为派人监视就可以难住他,他早就料到有人会跟踪,故而想出这么个法子。如今父皇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众位皇子虎视眈眈,暗中拉帮结派,只等皇帝一断气就发出政变。
算了,不想那些烦心事了,等到了那一天再说吧!
甩甩头抛开令自己愁眉不展的俗事,眼前渐渐浮现了一张美丽的心形脸孔。
眉如远黛,杏眸澄澄,唇如含朱,齿如瓠犀,领如蝤蛴。
只是那原本该含情脉脉的剪水双瞳面对他时却隐隐微有薄怒,他微笑,这就证明她真的还记得他。
他愉快的轻笑,迈着轻松的步伐回到屋内。
“小姐小姐,听说太子殿下在靠近汶河的菡萏广场上举办迎春赏花会呢!邀请了很多官家太太和小姐以及许多商人到场参观,大小姐已经叫人送来了你出门穿的衣裙,赶紧打扮打扮出门了。”
这迎春赏花会相传是为百花仙子寿辰举行的,以期望百花仙子年年施恩于人类,年年将百花之艳洒落人间。
这广场名叫菡萏也是缘由的,菡萏也就是荷花。传说以前这一带绵延百里都是荷花渠,一到开花季节异常壮观,莲叶翩翩,鱼翔浅底,花朵粉白杂糅、香飘万里,人人争相前来观看,却年年有不少人因看花溺水而亡,因此才除去荷花,填渠为地,改为广场。人们却忘不了荷花遍地盛开的盛景,所以取名叫菡萏。
原来是真真切切的赏花会,而现在怕是成了各小姐攀附比美的盛会了,因有众多有钱人家的子弟到场,所以这一天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会打扮得花枝招展,力求艳压全场。平民女子都会期待在赏花上得到有钱人的垂青,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而有钱人家的女子便暗求能得到官家少爷甚至皇子的爱恋,为家族争光争容。
于徽拾瞄了一眼黄莺手中托盘里的衣服,淡淡的浅蓝色。
呵!怕她抢了于想容的风头?所以才送来这么素雅不起眼的衣裙,不过倒也正和她意,她本来就没想过要抢什么风头,嫁什么皇室。
这套淡蓝色的罗裙正合于徽拾典雅的气质,配上简单大方的发髻,穿上还似乎有一点出尘的味道。
上马车时,果然看见于想容穿着大红的衣裙,分外惹眼。虽是这么鲜烈的颜色穿在于想容身上也十分艳丽,毫不违和,丝毫没有庸俗的气质,这袭妖艳红裙被于想容驾驭得稳稳当当。
“妹妹这几日在府中住得还习惯吗?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
甫一上车便听到一道温柔的嗓音询问道。
于徽拾抬头一看,却是于升鸿。
虽暂时还摸不清楚这于家少爷的秉性,但出于礼貌,于徽拾还是客客气气的回了一句:
“一切都好,谢兄长关心。”
于升鸿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
这一路上于升鸿似乎有许多话想和于徽拾说,但刚一开口就会被于想容打断,很显然她不想任何人和于徽拾说话,她要孤立她。
于徽拾倒是乐得清静,若是有人和她说话,她还懒得应承呢!这于想容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于徽拾闭眼靠在马车内壁上休息,等待着菡萏广场的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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