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徽拾觉得好像有人在向她脸上吹气,她不是……猛然睁开双眼,眼前是黄莺微笑着放大的脸。黄莺正准备再次向她脸上吹气来唤醒她,却见她猛然睁开了双眼,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说:“小姐,快起来了。你看外边太阳都这么大了,快起来吃饭了。”
眼前的黄莺分明是豆蔻之年,并且穿着破烂,根本不像宫女的打扮,这……
于徽拾慌忙起身却见自己身上穿的亦是麻草粗衣,没有丝毫皇后的尊荣。
粗制的木窗外绿意幽幽,鸟啭枝头,清晨露水混带着青草的味道弥漫在鼻间,一轮红日挂在山巅,远山云雾迷蒙,近树翠叶滴绿,耳边还隐隐传来瀑布哗哗冲下山谷的响声。
“小姐,你怎么了?”
她怔怔的,没有回答,这……不是她还没被于家收养的时候吗?
于徽拾原本不姓于,而是姓何名秋晚。她本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曾想一场祝融之祸袭击了何家,而那晚她正巧与黄莺在街上赏花灯回去得晚了才免遭身死,她回去时只见得何府已成一片冒着浓烟的废墟,她哭喊着要冲进府里,亏得黄莺死命拖住了她。
何家从此毁于一旦,昔日繁华的何家如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她遣散了为数不多还活着几位仆人,而只有黄莺一定要跟在她身边无论怎样也不离开。
黄莺说:黄莺小时候承蒙老爷夫人相救才免得落入烟花之地,又得小姐的善待,所以黄莺今生,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她说:我什么都没有了。
黄莺不在乎。
她们流离失所,最终在一处荒废的山间木屋住了下来。
于徽拾……哦,不!应该是何秋晚此时下床扑到屋外生满幽幽绿草的塘边,鱼儿受惊猛的扎进水底,水面微漾映出的是她十五岁时的面容!
是不是上苍终于可怜她了,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命运,再也不要陷入那样的漩涡了,现在,她是何秋晚再也不是于徽拾,也一辈子都不想再做于徽拾了!
可是要来的还是会来。
于家的人还是找到了她们。
“请问您是何秋晚何小姐吗?”一队穿着考究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踏着晨露停在了她们的茅草房门前,领头的侍卫模样的人勒着缰绳客气地问道。
“不是!”
“是!”
何秋晚和黄莺异口同声,可却是一人答是,一人答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这一次何秋晚看了黄莺一眼,没有做声。
“当然是了。”黄莺有些激动的答道,她很高兴她知道小姐的苦日子就快结束了。
“于太尉和夫人得知何家遭遇灭门大火甚为惋惜心痛,获悉表小姐安然无恙后太尉夫人特意要我们快马加鞭来接表小姐进京,表小姐就请和我们一同上路吧!”
这于太尉夫人是何秋晚生母云纺的胞妹,也就是她的小姨听母亲说过当年她小姨顶着家里的压力嫁给了一个穷酸秀才,不曾想这秀才竟然真的在仕途上闯出了一片天地,当上了堂堂的朝中太尉。
她的小姨倒是真真心心对她好,这她姨父么却是一言难尽,她也说不上来她的姨父哪里不好,可是总是觉得她的姨父神情怪异,让她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何秋晚轻蔑的笑了笑。
“对不起,请你回去告诉我的姨娘,就说秋晚一切甚好,就不劳她费心了。况且京城路途遥远,秋晚眷念家乡、安土重迁,实在不想易居别处。”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到那个充满梦魇的地方。
“啊?小姐,你说什么呢?”黄莺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你觉得过这样的日子太苦了?”何秋晚有些不悦,口气里也带了些质问。
黄莺连忙跪在何秋晚的脚边:“黄莺绝没有嫌贫爱富之心。只是小姐,我们只是一介女流,您尚且只有十五岁,刚至及笄之年,黄莺也只有十四岁,若是无人扶持,只怕……”
是啊!她们年纪尚小,根本养不活自己,若是无人扶持只怕只能沦落烟花;况且何家在生意场上也得罪过不少劲敌。
看出了何秋晚的犹豫不决,来人继续说道:
“夫人还让我们告诉表小姐,请表小姐务必不要有寄人篱下之悲、远离故土之伤。去了京城尽管把何家当做家就好了,若是表小姐想念徽州也可以随时回来重游故地。”
……
最后在黄莺和来人的双重劝说下,何秋晚终于同意了进京。
她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清楚未来的任何事情的走向,只要把握好巧妙避开雷区就好了!尤其是一定一定不能再爱上不该爱的人。
颠颠簸簸半个月,终于抵达了京城。
她已经无数次浏览过了京城的景致对眼前的一切毫无兴趣,倒是黄莺在马车里也不安生非要拉着她的衣袖四处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像只麻雀似的,何秋晚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一踏进这里心里就觉得不安,她开始后悔不该答应来京城,可是如今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刚抵达太尉府就看见她的小姨云容带着一大帮人站在府门口焦急的等待着,一见到她到了,眉头一下子舒展开。
她小姨是个举止优雅的中年美妇,尽管岁月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仍能看得出她年轻时的绰约风姿。
一下马车,云容就紧紧的把她的小手拉在手里,眼里水光盈盈几乎要流下泪来:
“秋晚,真是让你受苦了,原想着找个机会回家探望姐姐却不曾想今生是再也没有机会了。”此刻云容的眼泪是真的掉了下来。
何秋晚此刻也是有些动容,她紧紧回握住了云容的手:
“小姨,逝者已逝,请您不要太伤心了,秋晚都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父亲母亲若是知道您能在他们归天之后养育了我,他们也会走得欣慰的。”
“娘,外面风大,进去再叙,不要让表妹站在外面了。”说话的是何秋晚的表姐于想容,说的话是好听,可是对何秋晚却不像表面上那么关心。
“是啊,娘,快进去吧!”她的表哥于升鸿也应声说道。
在她的记忆里,于升鸿常年在军营里鲜少回府,她的脑子里居然没有关于他的多少印象。
只依稀记得他是个少年将军,年纪轻轻便屡有战绩。
一行人进入大堂,云容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事不好开口,嗫嚅了半天没能开口。
何秋晚看出了云容的犹豫不决,若是她没记错,云容是想说关于她名字和身世的事。
“小姨有何吩咐,不如直说。”
云容的脸上有着被人看穿的尴尬。
“是这样的,爹要我们给你说,希望你以后改为于姓,归为于家的人。”见到云容始终说不出口,于相容便直接说了。
果然。
“想容!”云容有些微怒的叫了一声,似乎是怪她说得太莽撞直接了。
“那以后我是不是就得将小姨和姨父改口称为娘亲和爹爹了?”何秋晚不带一丝感情的问道。明明知道结局却还是要问,这是她的固执。
“最好如此。”大堂内的人无人应声,却听见大堂外传来一句高声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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