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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恍如隔世梦境 任思之 3804 2021-04-02 20:55

  皇后回娘家省亲,况且众人皆知皇后深得圣宠,排场自然是无人能比,但徽拾却偏偏厌倦于这种万人瞩目。

  萧凌隐虽说是很生气,可是该给她的殊荣还是一如既往,回府的一切安排和打点都是他亲自交代过的,即使他们还是冷战中,但他还是把一切都安排得事无巨细,还是在向所有人宣告她是他的最爱。

  徽拾白日里刚回府,前脚踏进府门,后脚送礼的人便接踵而至了,各种珍奇贺礼应接不暇一波一波的送进府里来,于府连过年的时候都未曾这么热闹过。可徽拾疲于应付这些殷勤讨好的面孔,所以无论谁上门都没露过面儿,兼之伤口又痛得钻心,所有的事情都是双城在全权打理。

  徽拾一人躲进层层高墙后的内室,免得听到那些扰人的喧嚣。她一人斜躺在椅子上,翻开手掌,掌心被涂上了药缠上了厚厚的白纱,已经看不见那一块被剔除碎片后露出的狰狞伤口,只是手背上那道浅浅的口子仍旧裸露在外。

  她手上的伤口是萧凌隐亲自上药处理的,她还记得他原本震怒又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在看见她鲜血涌流的手掌后立即消失无踪,转而代之的是心痛又自责的样子,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强行拽了起来,小川子见状很是精明的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宣太医,鲜血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滴落于地,萧凌隐擦去她手背上浅浅的血痕继而翻开她的掌心,白嫩如玉的掌心里深深的嵌着一块锋利的碎瓷片,瓷片周围的皮肉已经轻微的凹陷下去,鲜血浸染着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色彩,萧凌隐的眉瞬间皱成了死结,眼里的心痛凝聚起来像是要溢出来似的,他托着她手的双手微微颤抖,向着她掌心的伤口不断的吹着气,抬头问她痛不痛的时候,徽拾恍然瞥见他眼中氤氲的薄薄水雾,与徽拾的面无表情想比让人几乎以为受伤的大概是他。

  她能感受到他的爱意和关切,可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始始终终都没有办法成功的说服自己。

  最终,萧凌隐还是同意了徽拾回家的请求,徽拾回家的一切事宜都是他亲自交代,明明可以一句话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可是他偏偏他亲力亲为,他安排好她回家的事宜之后,提说让她带着黎未雪一起回去,可徽拾却摇头拒绝,她不带黎未雪而选择了双城。

  事到如今,就算再傻的人也知道了,黎未雪是他安在她身边的一个眼线,随时随地的掌控着她的一切,可是她讨厌这种被人监视控制的感觉,所以她坚决的拒绝了。

  徽拾走的时候,萧凌隐来凤仪宫送她,她叩拜之后便要告辞离开,走至门口的时候听见他说:

  “徽拾,我等你回来,无论多久,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直到躲进了这空无一人的内室,她才稍稍的卸下了那种被束缚的紧绷的感觉,直到此刻,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查看了屋中没有其他人之后她才肯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是真真正正的安全了。

  不知何时,她竟在这椅子上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眼前已经点上了一盏朦胧微黄的灯盏,身上盖着床上拿下来的一床红色的金线牡丹锦被,环顾四周,只有桌上放着一叠烫金礼帖却并无一人,再看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

  刚刚睡醒,虽说实在温暖的屋中,但嗓子里还是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有些堵亦有些沙哑,几乎到了无法出声的地步。

  “双城。”

  徽拾叫了一声,声音低沉沙哑得像是耳语。

  “双城。”

  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又叫了一声。

  “哎。”双城应声推开门跑了进来,“娘娘,您醒了。”

  冷风忽的一下从被推开的房门中灌进来,徽拾不禁打了个哆嗦。

  双城将那盏微黄的灯盏拿近了一些,稳稳的放在桌面上:

  “等下午来府上送礼的人走光了奴婢清点好礼品之后,进来想给娘娘您禀告一声却发现您睡着了,于是也没敢叫您但怕您着凉就给您盖了床被子,现在奴婢已经把数目和名字都整理好了,您过过目吧!”

  也不等徽拾答话,伸手便从桌上拿来了那一叠烫金礼帖递到了徽拾的手中。

  徽拾翻开看了一眼,也无非就是一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之类的,只看了第一本的第一页就不想看下去了,刚想合上,却突然瞥见第一页最末端有一排水胆玛瑙的字样,定睛一看,原来是京城一个富商送的一盏双鱼戏水的水胆玛瑙摆件。

  徽拾最终只将这个水胆玛瑙摆件留了下来,其余的皆交由于府的人去处理了。

  这尊摆件两侧是红色玛瑙石雕刻的两只神气活现的摆尾鱼儿,中间是一颗水胆玛瑙,摇晃间还能听见“叮当叮当”的水声。拿在手上也颇有重量,看起来都甚是赏心悦目,徽拾很是喜欢。

  快到十五了,虽说不是正式的花灯节,但就着浓浓的年味儿,城中大大小小的街道也都挂满了花灯彩带,比平日里的初一十五更甚,虽说于府也算是个清幽雅静的处所,但是街上闹哄哄的声音还是隐隐的传进了于府的后院里,冲天的火光几乎烧红了半边天,刚从睡梦中醒来又被冷风一激,顿时清醒得不行,街上遥远朦胧的声音更是激起了她的玩心,加上此时肚子也饿得咕咕的,徽拾元气满满地掀开被子一跃而起打算出门赏灯觅食去。

  于府到了春节,也将府内装点得喜气洋洋,连假山上都不知被谁挂上了一溜红绸,垂挂下来在池水里被浸湿了半截,黏黏的贴在石头上连飞都飞不起来。虽说于府也应景的装点了一番,可徽拾还是觉得这么冷冷清清的,除了多了一些红灯彩绸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还是这样冷寂得让人感觉落落孤寂,连数百盏灯火都驱不走这寒意。这般奢侈繁华却不若一条小街上的人声鼎沸来得温暖和真实。

  习惯了温暖如春的内室,突到这外面来,寒风刺骨让徽拾几乎承受不住,又因为下午穿着衣服盖着被子睡了一觉,这寒冷刺骨的感觉更甚,肚子也在不停的抗议,胃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徽拾有些后悔没在于府吃一点儿东西再出来,都怪自己刚刚不听双城的话,真是自作自受。寒气透过她厚厚的衣服渗进去,像是要渗进她身体里去似的,她恍惚感觉自己是不是没有穿衣服,徽拾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一步不停的向着更加繁华热闹的街道上走去。

  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汤圆捧在手上,一颗一颗饱满圆润的汤圆在碗里密密的挤在一起,冲上来的香气让徽拾幸福满足到了极点,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有这般轻松快乐过了一般,刚刚一直萦绕于身的寒意顿时被驱散得远远的,徽拾的手指在碗壁上轻轻的扣着,指甲与碗身碰触发出轻轻的几近无声的“叮叮”的声音,一颗一颗浑圆的汤圆在碗中的汤里沉浮,头上的天空上正在绽放着绚烂的烟花,璀璨得让人心醉,银花火树在天幕开放,映在徽拾的脸上,明明灭灭。

  徽拾低头,在碗中平静的汤里看见一朵一朵的烟火以及灿烂的花灯,还有自己微笑的脸。

  “不要站着啊,快坐。”

  徽拾不经意间看见双城还站在一旁没有坐下,连忙招呼了她一声。

  双城倒也不推辞,谢过徽拾之后便真的坐了下来,一点儿也不似宫中那些毕恭毕敬诚惶诚恐的宫女太监。

  徽拾满意的笑了笑,她也一向都很喜欢爽快的人,况且在出门之前她便交代过双城了,今夜不分主仆,只是最平常的一对夜游赏灯人。

  双城不像黎未雪,在宫内她毕恭毕敬,但在宫外她却与徽拾真就像一对姐妹一般,一点儿也没有硬要分出尊卑的感觉,她像是很懂徽拾的心,在不同的场合能随机应变出徽拾最想要的样子。

  还在宫中的时候,最开始徽拾觉得每次用膳时总是满满摆了一大桌子,她一个人实在吃不了,便想要黎未雪坐下一起吃,可无论她怎么劝黎未雪就是不肯坐下一直在重申着尊卑有别实在不敢与皇后同桌用膳,徽拾头痛不已,最后直到黎未雪满面通红的跪在地上才作罢,弄得徽拾也很是难堪。所以自那次之后,满桌的饭菜糕点就算徽拾一口也不吃,她也绝对不会再这样做了。

  “当”的一声,失神的徽拾没有握住勺子,盛在勺子里的一个汤圆又跌落进碗中,水波一圈圈在碗中推开去,惊散碗中倒映的如梦繁华彩绣辉煌,滚热的汤水从碗中湛出来,点点滴滴落在徽拾的手上双手如冰,好一会儿才感受到热汤的温度,她轻轻放下碗,抽出手绢擦了擦手上的汤水。

  不远处是这个卖汤圆的老爷爷正在锅前煮着汤圆,肩上搭着一条暗白色帕子的他一脸慈祥,殷勤的招待着每一个上前来的客人,银白的须发在腾腾的热气里显得模糊极了,周围是人来人往人声如沸的人群,商贩叫卖的声音亦是不绝于耳,一群群的小孩子拿着烟花棒在街上追逐打闹着,隔岸的窗口有人伸出一根根头上绑着鞭炮的竹竿,火线一燃,不一会儿,巨大的“噼噼啪啪”声就剧烈的响了起来。

  徽拾掩着耳朵看向那火光跳跃的地方,发现河面上泊着几艘高大富丽的画舫,一到年节,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商大官都喜欢拥到这玉带河畔来,为免河上拥堵,因此官府下令年节期间平民都不许私自驾船到河上来,规定每天只能有少数几艘画舫可以在河上驾船游览。

  能在这个时候将船泊在这河面上,略去画船本身的价值不提也可以想象游览的人必定是非富即贵了。

  徽拾本不想想那么多,毕竟这船的主人是谁都与她无关,可正当她把脸转过来打算好好吃汤圆的时候,其中一艘画船厚重的帘子被掀开,从中走出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却直直的朝着徽拾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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