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识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他也不想问他想说什么，他现在只想确定里面的是不是他的母亲？

　　他走向大堂，厅中正坐着一位中年女子，案几上已摆了四只杯盏。

　　“进来吧。”说话的正是舒明镜的母亲舒璃，她端坐着，没有看向门外，而是提起茶壶为四只杯盏添了茶。

　　百里识在门口止住脚步，颤抖着身体，颤抖着嘴唇，眸中已开始湿润。

　　她的身影，她的气质，与记忆中的母亲完全一致。

　　五岁，他还很小，可是他的记忆中还有母亲的影子。

　　是她，是她，她是母亲，是母亲。

　　从百里识的神情之中，燕知也确认了舒璃的身份，百里识的生母、陛下的长姐苏黎。

　　百里识已经泣不成声，他站着像根木头，是燕知将他拉到苏黎的跟前，但他却不敢抬眸与母亲对视。原先想好的话，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坐吧。”苏黎也没有看向百里识，而是让他们坐下。

　　方形的案几，燕知与苏黎对面，舒明镜与百里识对面。

　　“阿澜，把门关上。”阿澜，跟在苏黎身边的男子，也就是舒明镜称之为叔叔的男子。

　　他姓陈石名清澜。

　　石清澜听了便将大门关住，而后跪坐在苏黎的身边，随时准备伺候着。

　　“我知道你不见我一面，是不会甘心的。”苏黎抿了一口茶，“抬起头，看我。”

　　她的话不怒自威，百里识听话地抬起眸，四目相对。

　　他清澈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沾湿了脸庞。这些年对母亲的思念，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他见到母亲了，母亲就在他跟前。

　　十六年，她应该有些苍老了，可是她还是记忆中的母亲，那般年轻，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过多痕迹。

　　但她的身上也饱含沧桑，像是经历了很多似的。

　　“擦干眼泪，不准哭了。”苏黎别过头去，不想去看那双红肿的眼睛。

　　百里识连忙拿袖子擦了擦自己的脸。母亲不喜欢他哭，那他就不哭，但流泪了即便再压制也无法抵住抽泣。

　　视线落到苏黎的左手手腕，缠着纱布，百里识看向舒明镜，以眼神询问。

　　他深深地感受到怯意，自一进门，他仿若突然失声，连唤声“母亲”都唤不出口。

　　“无碍，小伤。”苏黎说道。即便没有去感受百里识的目光，她也知道他此刻的想法。

　　她的语气淡淡的，还带着点严厉。

　　这淡然的语气像一根针戳进了百里识的心口，他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一直察言观色的燕知心中微叹，取出了怀中的手帕，替他擦了擦红肿的眼睛。

　　“怎么进屋这么久，也不唤声母亲呢？”燕知抿起唇角微笑道。

　　百里识复杂的眸光告诉她，他开不了口。

　　他也不知道为何一见到母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母亲。”这声母亲是燕知唤的，她是百里识的妻君，是苏黎的儿媳，这声母亲她能唤得，“我是燕知，是小识的妻君。”

　　虽然知道当时她与小识的婚事是她促成，但是她从未见过她，这位岳母或许也从未见过她吧。

　　她想要详细地介绍自己，却见苏黎摆手阻止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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