崧修殿还是郁凉和暮北修清晨离开的模样,什么都没有变。
赫连子蘅鬼使神差的跟来到了崧修殿门口,伫立着朝里面看了许久,也没能起步踏进去。
时辰不久,她便瞧见梁季云失魂落魄的走出来,而孙常侍紧随其后,她忙想要上前,却骤停在崧修殿的门槛前,生硬的收回了脚,等四足从里头跨出来,她才关切的问道:“修儿伤的很重吗?”
“回公主,侯爷一直昏迷不醒,少夫人将我们赶了出来,紧闭了房门。”孙常侍垂首回答,脸上也是一派担忧之色。
赫连子蘅忽而愣了片刻,脱口问道:“为何不请太医?”
孙常侍悄无声息的瞥了一眼梁季云,迟疑回答:“公主,陛下不许。”
“为何?”赫连子蘅这一次深深的蹙眉,言语有质疑的味道。
孙常侍默默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难以揣测圣上之意,恰此时,梁季云似有若无的声音缥缈在二人耳畔,他道:“陛下约莫要用此事来威胁郁凉了。”
他说的非常的直接,直接道令孙常侍狠狠的顿了一下身体,继而直直的看他。
赫连子蘅终究瞧出了些许端倪,这些日子,梁季云还是以往的梁季云,可是一到关乎暮北修的事情,他就似乎变的迷蒙且敏感起来。
她原来不曾认真的注意过此人,是不是以前的他也是这个样子呢?
崧修殿彻底安静下来已是近黄昏。
屋子里的郁凉已经替暮北修清洗了伤口,小心翼翼的上药包扎好,然后又帮他洗了头发,擦了身子,盖上棉被后才将自己置于浴池中,也是很快的收拾好就过来他身边。
她不知崧修殿已经被为数足有三十人的皇室暗卫包围,也不知外面此时此刻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只想轻轻的将头搁在眼前这人的胸膛上,时刻注意他的心跳,他不能离开自己了,她怕她在这世上将什么也没有了。
崧修殿原本就没有设宫女和侍卫长居,因为暮北修并不在这里休憩,偶尔的几次也都是从赫连子蘅的蘅殿调出几个打扫打扫便归回了。
是以此时这偌大的崧修殿也就仅有郁凉和暮北修两人。
赫连子蘅与梁季云一起返回御书房时,正好听见文丰帝沉厚夹带一抹痛苦的声音,他正吩咐一人道:“此事暂且莫要和长公主说,将他们好生安葬于皇陵,就以皇子和公主之礼吧,快……”
快去快回的叮嘱未完,赫连子蘅的身影像一道闪电般立定在文丰帝的书桌前,她颤巍巍的声音根本难以抑制,“皇、皇兄,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不能和我说?”
文丰帝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返回来,她不是应该回蘅殿的吗,怎么就突然来了这里,为什么不通报?他冷冽的视线如烙铁一般落在门口侍卫身上,只见侍卫皆无意识的瞧了梁季云一眼。
梁季云凭着敏锐的内力在距离御书房还有十层台阶时,就听到从窗子里传出的一人禀报:“陛下,廷世子和希郡主……没保住。”
从崧修殿过来的一路上,他都恍恍惚惚的,只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才稍稍的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反正扬手便示意门口的侍卫无需通报,就这样让赫连子蘅听到了。
现下被文丰帝这样冷眼盯着看,他慢慢垂下头,又无端的想起害暮北修重伤至此的人也有赫连子蘅一份功劳时,他蓦然的就再次抬起了头,而且理所当然道:“陛下,这件事,长公主迟早要知道,如今陛下瞒着,等以后长公主晓得实情,却连自己孩子最后一面都……”
“闭嘴!”文丰帝陡然制止了梁季云,还不待从他身上收回冰冷的视线,就被赫连子蘅突然攀住袖子焦急问道:“皇兄,他们不是在太学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文丰帝戾气颇重的瞪了梁季云一眼,随即将赫连子蘅按压在自己的龙椅上坐着,缓和了些许语气说到:“小廷、小彤还有小希偷偷从太学趁着少傅不在溜了出去,想到上林狱寻苏子夜,哪知碰上了大司徒家小儿子纵马跃街,就被疯马踩到了。”
“谁?谁被踩到了?”赫连子蘅直抖着身子,怎么也停不下来,声音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文丰帝十分不忍道:“小廷和小希,朕已经让太医竭力救治了,还是……没保住,若你想去看看……蘅儿,蘅儿……”文丰帝立即抱起赫连子蘅,一边将她放在软榻上,一边大声吼道:“太医,传太医!”
※
苏子夜这还是进入上林狱以来头次见到有人进来这死气沉沉的牢狱,而且还是梁季云梁大总管亲自过来,待他站定在自己牢房门口的时候,苏子夜莫名其妙道:“梁总管莫不是走错了地方?”
梁季云慢慢的看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张口:“来人,将门打开!”
这样一吩咐,就连对面坐在地上不愿起来的顾少䜣都给惊动了,他立即站起身道:“梁季云,你又想做什么?”
梁季云不回答顾少䜣,也不转身,只看着狱卒打开苏子夜的牢门,然后才转身道:“跟上吧。”
他这一声竟颇有些无奈的韵味儿,还是用一副叹气的口吻说的,这让苏子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还是看了顾少䜣一眼跟着出去了。
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大对劲,这怎么是皇陵的方向?
这个时候,要祭奠谁?
苏子夜心头一团乱麻,心口蓦然火辣辣的难受,距离越近越难受,有那么两次,他都停下了步子,不愿往前,可到底还是提着心力,安慰自己:“子蘅应该不会有事,否则怎么会连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她可是长公主啊!”
“苏子夜。”梁季云忽而放慢了脚步,淡淡的叫了他一句,不等他回应便继续道:“你怎么会愚蠢到这种地步呢?怎么会想到要和顾少䜣一起将侯爷推出去来保全自己呢?是什么原因让你背信弃义的呢?”
苏子夜沉默不语,这人是文丰帝身边的最信任的人,怕是文丰帝要他来套话的。
梁季云知道他不会说,再次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他又随意的道了一句:“眼见不定为实,我说的是在这之前,现在,你即便不看,觉得如何残酷都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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