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属下找到郁凉姑娘了,并且遇到了顾少史的侍从明林,估摸着不日顾少史也该来西汀县了。”
石九说罢看向站在窗前既不回应也不回身的人,声音较先前递减了些又继续道:“主子,顾夫人的确和郁凉姑娘在一起,而且……”
暮北修在他的停顿中转过身来,石九对上他漆黑的双眸微垂下头说道:“而且郁凉姑娘的眼睛上如先前一样缚着黑绫,顾夫人已经……”
“她在哪儿?”暮北修中断石九的话,率步踏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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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庭院里,安静的只剩下房顶“咔擦咔擦”以及吸溜汁液的声音,制造这种响声的郁凉瞅一眼自己侧旁瓦片上堆积的果核,又瞅一眼下方的两个女人,都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好像到现在也没听见她们说上一句话。
莫非……她们是在‘用心’交谈?
于是,院子里唯一的声音也没有了。
下方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抬头,就见郁凉一只手半掩着耳朵前倾身体做聆听状,另一只手还捏着不知名的半个果子,姿势滑稽。
白榆没笑,只收回视线与对面的人道:“迎迎,你不是来接我回府的吧?”
白迎也没笑,目光却没在移开,盯视房顶上的郁凉道:“当然不是,既然姐姐已经相安无事,妹妹来便是劝姐姐走远一点儿,趁夫君还没找到姐姐之前。”
嗯,这话很像白迎能说出来的,郁凉不自觉的点头。
白榆款款走近白迎,将她的视线拉回与自己平视,此时此刻,白榆只觉面前的白迎是从未有过的陌生,陌生到近乎都叫她快要忘记她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是啊,亲姐妹呢,真讽刺!
“呵呵”,白榆忽而轻笑,笑的苍凉,笑的讥讽。
郁凉收回遮掩耳朵的手,自上而下看着这一幕,白迎冷静自持,没有太多表情,看不出面对白榆此番含笑带讽的神色,她究竟作何想法。
“姐姐,凉儿涉世不深,性子纯善,我们之间的事,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将她算计进来。”白迎如是开口。
郁凉捏着果子的手动了动,看向白迎,砸吧这句话中的深意,却见白榆只是嗤了一声,答非所问道:“天色很晚了,妹妹随意收拾一间屋子休息吧,明儿一起回去。”
说罢,她旋身上了屋顶带下郁凉,进屋的瞬间又扭头朝白迎微笑道:“若夫君看见是妹妹亲自接我回府,必定觉得妹妹善解人意,体贴大度。”
白迎在她转身不见后,无所谓的耸耸肩,依言找了间空置的屋子住下。
又是一个没有结尾的故事,郁凉心底里增添了一只羽毛,搔的她浑身发痒,不觉想蹲一蹲茅坑了。
“我陪你吧,外面太黑。”白榆眼见她捂着肚子下床,寻思半刻也知道指定是吃多了果子。
在白榆的陪同下,郁凉一边蹲坑一边状似无聊的与她闲话。
“白榆啊,你和白迎以前很要好吗?”
白榆仰望斜上方忽明忽暗的月亮回答:“嗯,很要好。”
“难怪,连出阁也要一起。”郁凉慨叹。
“出阁,并不是非要一起的。”白榆盯着月亮的眼神放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郁凉听:“我和迎迎本是一母同胞,但我出生的那年,父亲的二房也生了个孩子,却夭折而死。
父亲疼爱二娘胜过母亲,他不忍二娘悲痛伤了身子,就从母亲怀中抢了我,将那个死了的孩子放在母亲身旁,他安慰母亲说,二娘的身子不如母亲,大夫说二娘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而母亲不一样,她还可以有。
母亲性子柔弱,从来不会悖逆父亲,父亲又三番在她耳畔保证,说让母亲好好养身子,将来生个大胖小子给他,母亲信了,于是,我从一个可能不会受宠的嫡出变成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庶出,因为父亲超乎寻常的疼爱我,就像我真是那个死去的孩子一样。
过了一年,母亲果真又得了一个孩子,却不是如父亲所期待的那样,依旧是个女儿,父亲高兴不起来,他是驰骋疆场的武将,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得子继承他的雄风,还有延续白家的香火。
而我和迎迎做不到这一点,即便我们也修习武功,学习兵书,但总有一日,会出阁远嫁,所生的孩子也不会冠以‘白’姓。
二娘难以生育,这件紧要之事自然非母亲莫属,于是,二娘失宠了,我也被父亲渐渐忽略,相较起来,迎迎没有落差,自始至终,父亲对她除了教养的责任并没分得太多的爱。
有此变故,我和迎迎的关系亲密起来,尤其知道我们是一母同胞后,更是同吃同睡同习武,慢慢的,有了很多相似的习惯。
所以,顾少䜣出现的那一年,我和迎迎不约而同都对他生了好感,他年纪轻轻就已身居军师要职,且性子温和,是不可多见的男子。”
郁凉撇撇嘴,边将重心移了移,边小声道:“现在暴怒的紧,一点儿与‘温和’沾不上边。”
“扑哧”,白榆耳力极好,闻言笑出声,不置可否。
郁凉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外面继续,不禁伸长脖子催促道:“白榆,你别停,继续讲。”
“后来……我们便一起嫁于顾少䜣……”
“这个结果我知道啊,然后呢,为什么你和顾少䜣中了蛊,白迎却好好儿的?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怎么听她说了半天,并没有听到自己想知道的呢?郁凉又一次扯长脖子抛出自己的疑问。
“白榆,你怎么不说话了?”郁凉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只好边问边提好亵裤。
月光又暗了,郁凉摸索着走出茅房,又摸索到白榆的小臂,抓紧后跺跺脚笑道:“腿有点儿麻,对了,你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白榆没有回答她,郁凉的世界安静的出奇,月亮完全不出现了,黑暗笼罩在她头顶,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靠近旁边的人,小声道:“是不是戳到你的痛处了,罢了,我不问就是,回屋吧。”
郁凉由拉着她的小臂转而寻到她的手,意图安慰一下她,自以为她正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可话说回来,白榆的手不是这么大的啊,也没有这么厚实,更没有生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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