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麻木不仁起来,形如一个华美的空茧。
郁言和叶云宁的死激起的涟漪不到两日就烟消云散了,或许,这短短的几个月,关于郁家的事迹实在已经铺垫的太厚,似乎出人命都是预料之中,没甚新奇。
不过暮北修和郁凉简单的成亲,却突然引来了好多不请自来的宾客,没有一人空手而来,侯府一时间措手不及,暮渊等人一扫先前脸上的阴霾,设宴摆酒,忙的团团转。
一天之内,帝京所有酒楼的掌勺师傅都被请进侯府救急。
桓阳王和长公主也借此出了皇宫,踏进人山人海的侯府。
饶是外头人声鼎沸,近乎掀翻一片天,作为主角的新郎官暮北修愣是没露一面,崧修阁贴着喜字,张灯结彩的房门紧紧的关闭,还要如石像一样严肃守在外面的石九。
桓阳王真以为他敬酒敬的不知在哪个角落,于是将侯府整整转了三圈儿,才后知后觉转到崧修阁,瞧见石九这个架势,不明所以的环顾四周,又摊开双手在外面和这个地方比划了什么,才无奈的道了声:“好吧!”
石九可拦不住桓阳王,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里面传来暮北修清冷的声音:“进来!”
桓阳王对着石九挑了个不明深意的笑,推开门昂首扩胸的走进去。
寝室是原来的样子,没有一点儿洞房该有的喜庆,桌上摆了几盘坚果,看起来也是随意,走近一瞧,啧啧……
不是他想鄙视暮北修,着实是这厮做的有点儿过分了,瞧他怀里这个熟睡的小美人儿,虽说喜服加身,可样式出奇的简单,一头青丝也只是在后头挽了个为人妻该有的发髻,上面稀拉拉的别了两三朵指甲盖儿大小的红色珠花,面上丝毫未施粉黛。
“修儿,真不是王叔想教导教导你,好歹之雨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你更是皇族的一份子,怎么连个像样的成亲典礼也吝于给人家,这样的装束出去不得让人嚼烂舌根子?”
桓阳王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摸出一把扇子,斜靠在窗前,找了个能瞧见郁凉的角度,即便被暮北修护的十分严实,看不清脸,他也还是兴致浓厚,一本正经的戏问:“你是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娶的这位不是什么侧妃妾室,而是皇兄亲自指婚的结发之妻?”
暮北修一甩宽大的喜袍,脸色倏然冷峻,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他用寂冷的声音道:“王叔,你可千万莫要告诉本侯,你想出宫想疯了,才想了这么个法子!”
桓阳王不说话,不过一脸的坏笑和算计的眼神,不用多想,这突然贺喜的一众宾客不是他‘请’的又会是谁?
“看来贪赃这股大浪,对于王叔来说,根本上不得心!”暮北修言辞讥讽,就像结梁子结了很久的两个仇家,一见面,先掐一掐对方的软肉,不致命,却让人不能那么舒服。
桓阳王脸色也如他一般冷峻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本色,挑着他狭长的眼角,十分随意的笑了笑,“怎么会不上心呢,皇兄现在可一点儿都不念手足之情,想用大义灭亲来服众,好给你的十万大军祭祭旗,哎……”他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仰天道:“本王这不是正在等皇兄查出那被本王一口吞了的万两饷银呢吗!”
“估摸着快了,等他们凑一凑,怎么也超过万两的。”暮北修不吝附和他,顺带低头吻了吻怀中人儿的鬓角。
桓阳王脸上肌肉不可控的抽了抽,这种不清不楚的味儿,难道暮北修这混账东西移情别恋了?
再一回想被扔在后宫里的郁凉,足有一个月时间了吧,怎得不见暮北修这混账东西出现过一次,想到这里,桓阳王顿时‘嘶’一口气,随即酝酿着试探到:“那个,贤侄啊,你怎么没请良美人观观礼,好歹……也是你娘子的姐姐。”
暮北修抬头,用一种极其古怪仿若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瞅着桓阳王,缓缓说到:“王叔,你不是从宫里来,难道不知良美人近来身体抱恙吗?”
桓阳王转着眼珠子,似乎嫌站着想的不够清楚,索性慢慢坐下来,扇子也不摇晃了,“这个,到是本王的疏忽,对了,你不想进宫去瞧瞧吗,说不准你一出现,良美人立马就能生龙活虎了。”他继续试探。
暮北修没回话,垂眼瞧着怀里的人儿苏醒,用她空空如也的眼神转过去安静的瞧着眼桓阳王,逗留了小会儿,才转回来。
桓阳王头不自觉的做了个微微后仰的动作,他努力搜寻先前有关于对郁之雨的印象,似乎也没这么的死气沉沉,而且瞧那一双眉眼,竟还让他瞧出了几许倒霉的晦气。
还真是,郁言和叶云宁的离世对她打击不轻啊,好端端的就变了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到现在都难以相信郁言和叶云宁就那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人世,总觉得如梦一样。
也不知道当初叶云宁和皇兄达成了何种共识,竟连父皇的遗愿都不顾了,在这个时候将凤珠双手奉上,不是就告诉皇兄:陛下,愿您早日一统天下!
梁季云,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具体内容呢?
“无论本侯和良美人先前有过什么,现在都要重视这一层身份,王叔说是也不是?”
暮北修的话拉回了桓阳王直勾勾盯视郁凉出神的心绪,反应过来,才回味出几分生气的不悦。
他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现在这个情况分明就是他这个外来人打搅了人家小夫妻的洞房,可心底里的疑云真是越凝聚越多,他于是不由自主的深深瞧了两眼整个儿藏在暮北修怀中的女人。
直觉告诉他,郁言和叶云宁的死绝非寻常,而他们一向拼命护着的这个宝贝女儿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修儿,如果你真的安于当下,本王到也欣慰,想来她的父母在黄泉之下也能瞑目,至于你执着的那件事,本王真心希望,你没有参与过!”
桓阳王说完又将暮北修看了眼,眼中情绪复杂,才转而离开。
郁凉就在这时才离开暮北修的怀抱,仰头看他,他的脸色平静,她知道他听得懂桓阳王的话,而她也听得懂。
暮北修没有参与郁言和叶云宁的死,可他,到底成了一根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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