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暮北瑭,郁凉没走一会儿他就转醒了,打地上一跃而起直奔小院儿的房间,不出所料,郁凉不在。
他一时六神无主,悔不该将哥哥安排的两个府卫打发回府,咬牙跺了跺脚,往司马府中去找暮北修了。
那个时候,暮北修正站在门口迎亲的人群外,这场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但长公主赫连子蘅执意要他陪着凑凑热闹。
暮北瑭气喘吁吁来到他面前,正巧新嫁娘的轿子不远不近随着敲锣打鼓的礼乐声行来,门口此起彼伏的喧哗一声盖过一声,暮北瑭伏在他耳畔说:“哥哥,郁凉姐姐叫人抢走了?”
暮北修扭头深深的瞧着自家弟弟,好一会儿淡定自若的问道:“什么人?”
“我哪里晓得,他们遮的见不得光,还把我打晕了,趁机劫走了郁凉姐姐。”暮北瑭一口气说罢,难掩懊悔的语气里多了些烦躁,对哥哥的无动于衷不满。
暮北修扫望人群,吩咐石九道:“这里结束后,送长公主回宫,就说近几日侯府不安全。”
暮北瑭听此吩咐,颇有怨气的瞧了哥哥一眼,既然原本就没打算接长公主回侯府,为何还将郁凉姐姐移去府外,以至如今下落不明?
石九来到赫连子蘅身边传达自家主子意思的时候,这位长公主正站在苏奉常苏子夜的身边,苏子夜视线放在下轿的新嫁娘身上,嘴巴一张一合似乎与身边的公主解释着什么,此处太哄闹,石九没听清。
“公主,我家主子临时有件棘手的事处理,吩咐属下等这厢结束,便送公主回宫。”
赫连子蘅和苏子夜一道儿转过头来看向石九,前者想了想道:“不用,本公主还有事情与宣武侯说,且先去侯府吧。”
苏子夜则遥望消失在街角一侧的两抹身影,面上不显露,心底里明白了大半,暮北瑭突然过来寻暮北修,看来那个姑娘可能出事了。
石九还想将自家主子后面的一句话传达完,却听苏子夜道:“本官陪公主一起吧,今儿这条街杂人过多,不甚安全。”
于是,石九终归没将暮北修的交代完整道完。
同样置身人群外的顾少䜣将刚刚暮北修和现下赫连子蘅的一举一动尽数收入眼底,双手松松的握了握,胸口起伏的频率有一段间隔拉长,好像松了口气。
距离先前安置郁凉的小院儿不远处,暮北修侧目,问道:“为什么打发走府卫?”
暮北瑭微垂着头盯视地面,支支吾吾道:“我,我怕府卫守在门口招眼,引来有心人搅扰……”他不在往下说,确是自己想的不周全。
暮北修不再言语,这个小了自己整整六岁的弟弟,从小到大,他都包容非常,不曾责骂过一两句,从前惹了祸,他也如当下这般不言不语,帮他解决就是。
但此刻,收回视线的他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跨过门槛,暮北修留意着院子的每一处角落,寻觅蛛丝马迹。
房间里,床褥自然掀开,床头那件青色的外衣还在,那条黑色的布绫也在,床下的鞋子不见了。
暮北修转向正对房间大门后面的墙根下,蹲下身丈量此处留下的错乱脚印,手指微滞,她醒了?
一有此想法,他猛地起身仔细查看四周,集中在这里的脚印只有她一人的,有正有反,却没有通向门外的,不是暮北瑭所说之人带走了她,那么,究竟是何人?
※
郁凉有些恍惚。
没听清后来顾少䜣与桓阳王还说了些什么,也没注意桓阳王什么时候起身走到刘司马身边道了几句恭贺的话,敬了杯酒又返回自己身旁的座位坐下。
直到桓阳王唤了她连续两声后,她才将自己从恍惚中拔出来,仰望这个站起来等她的一域之王。
“别愣着,站起来,我们该走了。”桓阳王瞧着她这副呆样儿,好笑的扬起嘴角。
郁凉最后的神志完全清醒,赶忙起身,想到什么又瞧了眼身后,顾少䜣不在。
离开司马府,郁凉紧跟在桓阳王身后,倒不是她非得如此亦步亦趋,而是桓阳王走路的步子宛若一个三岁的孩子,跨度小,速度慢。
“知道本王为何找你吗?”他的语调和这散漫的步子一样的节奏。
郁凉停了一步,回答到:“民女不知。”而后继续碎步跟上,一时半会儿等不到前面人接话,想起晌午的一幕:
被白迎拉进成衣店换了一身白色男装后,她沉默不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带自己步入左街中间的‘回运楼’。
店伙计招呼她们入了雅间以后,按着白迎的吩咐上了店中几样招牌菜。
郁凉刚想张口说些什么,白迎凝视她棕黄色的眸子打断了她想说或是相问的话,“先吃饭吧!”
这顿饭吃了大约一刻钟左右,期间白迎未启筷,安静的坐在郁凉对面,情不自禁露出笑容,观赏郁凉不客气的风卷残云式吃相。
郁凉摸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有点儿吃撑的难受,这些菜基本都是油气十足的,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饱腹之后才觉得不大舒服。
她于是又喝了好几杯清茶。
白迎带她下了楼,却只站在回运楼门口,垂着眼睑又一次失神。
“迎迎,我……”她走出篱笆小院儿的家以后遇上的第一个人就是白迎,于是她叫她迎迎,虽然隔了三年未见,但看到她的瞬间依旧亲切,只是这份亲切被一个渐行渐近的熟悉面孔散退了。
“祯哥哥。”白迎就是这样称呼桓阳王的,也是这样介绍自己的,“祯哥哥,她就是郁凉,你要找的那个女子。”
郁凉怔愣在原地许久,甚至忘记了该对着桓阳王作揖行礼。
桓阳王看了眼郁凉,对着白迎笑若春风,抬手似乎想做些什么又只是在白迎的头顶悬停了片刻收回去,同她温柔道了句:“好,本王知道了。”
街上的‘偶遇’,桓阳王总归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上面对着白迎所说的,一句是经过郁凉身边所说的“跟着本王!”当然,这句是命令的口吻。
瞧,这可不就是赤裸裸的出卖吗?
此刻,郁凉又一次自嘲的斜挑嘴角,三年了,她不曾怪过白迎分毫,可现在……
“非是本王想要寻你,而是受了你父亲所托。”
桓阳王语气依旧慢条斯理,但这一句话字字砸在郁凉心上,令她胸口剧烈的起伏,脑子片刻混乱之后,她急切的上前拦在桓阳王前面,双唇轻颤,抖着声音问道:“阿爹,他……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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