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郁凉破嗓吼叫,撕心裂肺。
“……郁言……不……杀了她……啊……快杀了她……杀、噗……呃……”叶云宁的吼声终结了,终结在喷出的一口黑血中。
她面目狰狞,眼珠似要脱落一般,直直盯着消失在不远处的女人。
“郁凉,你不该来的,不该背叛修儿!”这是陈嬷嬷消失后隔空传来的警告。
“夫人、夫人……”陈七半抱起叶云宁,她的眉心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陈七颤抖着拔出来,是珠花,有毒的珠花,丝丝黑血顺着这个诡异的肉洞里流出来……
※
三日后,还是这个宛若仙境一般的地方,一切美景和谐的存在,花香,鸟鸣……
还是这座篱笆墙的四合院。
院子中央有两座突起的坟墓。
坟前立着两座石碑。
石碑中间来回徘徊着一个跪地的白衣女人,垂到腰间的墨发后面挽了一个小髻,别着两朵白色珠花。
女人身后还跪着两个人,看身形是一男一女,衣服的颜色一黑一白,男人花白的发端绑着一条不宽的黑绫,女子与前头手里握着匕首的女人一样,只不过仅仅别了一朵珠花。
陈七眼瞧着郁凉磨得肿胀已经破出血的双手,不停歇的来回在两座墓碑前刻着铭文,却也只是刚刚刻完了‘郁言’的全名,‘叶云宁’还剩一个‘宁’字,后面还有赘述,对于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这太难完成了。
她已经刻了一天一夜了。
她浑浑噩噩的昏睡了两日一夜,醒来的时候是在第二日的夜晚,刚刚醒来,就一声不吭的在院子里挖坟。
他和银叶不敢自作主张,看她决心将夫人和老爷埋在这座院子里,才一起帮她挖好了坟。
可是,碑文,她坚持亲手刻。
滴答滴答……屋顶上头传下雨滴打落的声音。
银叶抬头,肌肤一瞬间就被浸湿,她顺从的闭上眼。
陈七侧眸看她,似乎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作罢。
直到次日的深夜,郁凉终究不堪重负,晕倒了。
银叶照顾郁凉。
陈七帮她刻完了最后的几个字:
——慈父郁言之墓,爱女郁凉立——
——慈母叶云宁之墓,爱女郁凉立——
白榆和暮北修是在又过了五日后的黄昏抵达这里的。
没有人阻止他们进来这座篱笆四合院。
此时的郁凉正在安静喝一碗药,浓郁的苦味儿迎风飘入暮北修的鼻子,他瞬间站定在她身后,看她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喝完碗里黑乎乎的汤药。
“发生什么事了?”暮北修问陈七。
可还没等到陈七说什么,郁凉就慢慢的仰起了头,她平静的和暮北修说着‘事不关己’的话:“你没看到吗,我阿爹阿娘没了。”
白榆木楞的站在原地,此刻郁凉的眼睛,好空泛,什么情绪也没有,宛若一个棕黄色的无底洞。
暮北修是三日前才接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书信,信里的内容很简短又十分直接:郁凉,温垛,死了爹娘。
他已经让石九去追查那份笔迹。
他正在准备往军营复职。
他蹲下身,轻轻的抱起郁凉,她原本就很没有重量了,此时几乎是一片羽毛。
“对不起,我来晚了!”这句话他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了。
郁凉扯动嘴角,就是拉不出一丝一缕的笑,于是,她作罢了这个举动,用她提不起力气的虚空声音说:“没关系,已经发生了。”
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而后就偏过头,视线落在屋子外面的两座坟头上。
“小鱼,跟我回家吧。”暮北修声音轻极了,唯怕吓到了她,就会飘得不见了踪影。
郁凉没有看他,只是本能的眨了眨眼睛,答应道:“好,回家。”
白榆忽而一把扯住银叶,扯到外面,才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她没在往下说。
银叶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迟钝的反应了好久才说到:“夫人和老爷被陈嬷嬷杀害了。”
“陈嬷嬷?不是郁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吗?”白榆难以置信。
银叶用微微涣散的眼神看她,有些机械的回答:“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了副样子,毫无征兆的对老爷和夫人下手。”
白榆蹙起眉头的瞬间,听银叶又平静无波的说到:“我对她很熟悉,她是陈嬷嬷无疑,可她为何是那副样子,为何突然变年轻了,又为何亲切的喊侯爷为‘修儿’?她为什么说小姐不该背叛侯爷?顾夫人,你知道原因吗?”
银叶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一字不落的灌入暮北修耳中。
他刚刚弯身想将郁凉抱放在床榻上,可这个动作生生被银叶的话制止了,僵硬的停在一半,郁凉也就将落不落的停在他臂弯中。
“你知道吗?”郁凉盯视他问,饶是这样,她的眼睛里依旧深邃的什么也看不到。
暮北修放下了她,继而挺直身形站立在她面前,他温和的笑,“小鱼,这句话,我就当你伤心过头不经思量问出来的,但,下不为例!”
“暮北修,你知道吗?”她恍若没有听见他说的话,明明他的意思很明显了,可她还是这样问了。
暮北修瞧了她良久,轻飘飘的回答:“知道。”说罢,他又沉默了会儿,对上她的眼睛补充道:“刚刚,银叶不是说了吗。”
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迁就她,或许,上辈子欠她太多了吧,他如是想,即便翻来覆去的被她折腾,他也依旧甘之若饴,只要她在就好了!
“暮北修,我们成亲吧,不要太隆重,就请几个熟人,回帝京后就成亲,好吗?”
暮北修怔住,片刻后他拧眉,不赞同的气息通过眼睛传给郁凉,他道:“小鱼,别闹了,我能等!”
守丧期间怎么能办喜事?何况亡人还是她的父母!
郁凉忽然抓住他的袖子,硬生生的扯出一脸笑,拧巴的难看,像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我想和你成亲,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没必要回去了。”
“小鱼,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暮北修压抑着某种无名火,好声好气的试图让她清醒一些。
郁凉觉得面部被拉扯的难受,收敛了拧巴的笑,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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