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是你亲眼看见我阿爹没有施救？”郁凉手下不停，听不到穆堂莹如刚刚一样的惨叫，她竟觉得十分索然无味，起身拿了一杯浓茶，看起来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又顺手往里头加了一点不知名的齑粉，继而想要泼到穆堂莹浑身的伤口上。
暮北修终于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垂着眼帘说道：“岳父岳母是两个人，此番只有一个人受此惩罚，有失公允，既然你知道她是我姨母，不若连我一同惩罚，可好？”
陈七慢慢将视线移到背脊微微佝偻的暮北修身上，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可陈七知道，侯爷和小姐的缘分恐怕要止于此了！
郁凉沉默了良久，被他握着的手腕缓缓转动，杯口朝下，与此同时，她推了他一下，暮北修没有防备，往后退了一步，本就垂着眸子的他眼见一股浓茶洒在她的衣摆和脚面上，冒出一点儿热气。
“暮北修。”郁凉提不起任何感情的声音飘荡在他耳畔，他俨然已经抬不起头，但听她继续说：“你承受不了，我不逼你，我放过她，不过，半个时辰内，你解不了她身体里的蛊毒，她……还是会死。”
“郁……凉，”地面上与痛苦缠斗的穆堂莹说了话，可郁凉没有回眸去看她，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你知道……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是啊，本该斩草除根的，为什么要留她一命呢？郁凉凝视暮北修苍白的嘴唇，安静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修儿。”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对于此时的穆堂莹来说，却是艰难无比，始一说完，她的身体再次蜷缩在一处。
“谁说不是呢？”郁凉淡淡的自问，随即又面若寒潭道：“如果不是他，我或许也能随着阿爹阿娘去了，看来，我是该心存感激，而不是这般让他为难，对吗？”
郁凉说罢与抬起头的暮北修错开身子，对陈七道：“陈叔，把解药给她，顺便送去侯府，十日后，在言府等我。”
“可是小姐……”陈七欲言又止。
郁凉冷淡的双眸再次对上暮北修明显紧张的目光，她说：“我现在被陛下禁足，别担心，我不会食言。”
“好，老奴处理好宫外的一切等着小姐。”陈七坚定的说罢，干脆利落的用一个麻布袋装了穆堂莹，背出崧修殿，一路顺利出宫。
寝殿的门无声关上，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血气，是穆堂莹留下的。
郁凉率先走进里间，褪下衣物，踏入这方白玉砌成浴池里，缓缓坐下，眸底有不知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到任凭暮北修此时盯着她看，也抓不住。
“暮北修，你帮我选一件衣服拿进来。”她与外头静立不动的人说到。
暮北修闻言，果真选了一套衣服，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她身后，就这样捧着衣服，站着不说话。
“暮北修，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郁凉撩着水问他，却又没等他回答再次说到：“你想救白迎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当她是妹妹。”
暮北修背脊再次佝偻，他想起她说的那句话：“狠不下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狠不下心？反正他想要什么，我给他就是了。”
“小鱼，是不是我要什么，你都不会拒绝？”暮北修气息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宛若一个垂死之人。
郁凉拨水的动作生硬的停下，许久，她缓缓点头，“你说说看，我如果做得到，会尽力而为。”
“咚”，身后传来这声巨响，郁凉扭过头去瞧，却见暮北修跪在地上，她的视线定在他双膝和冷石紧紧相连的地方，好像是自言自语，“你想要的，我一定尽力去做。”这句话镌刻在她虚无一物的心底里，这两日一直萦绕在她眼前，还有那句不容置喙的叮嘱：“不要伤害他，不能让他伤心！”
“小鱼，不要……离开我。”他不知这句话是如何从嘴里说出来的，说罢以后他想狠狠的扇自己两巴掌，他觉得自己恬不知耻，更觉得自己肮脏龌龊，可即使他污秽不堪，也想留下她，她鄙视他也好，恨他也罢，只要她还在自己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这样就好！
“你，想要的只是这个？”郁凉慢慢的问，似乎在确定，可她的语调真的什么也听不出来。
暮北修突然跳进水里，将湿漉漉的她圈在自己怀中，郁凉能听到他异常紊乱的心跳，因为这紊乱的心跳，暮北修说话有些费力，“小鱼，我……想要的……只有你。”
“好。”她抽出被他圈住的两条胳膊，顺势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双唇送上。
暮北修刚刚的紧绷立即变成恼怒，他推开她，调整着呼吸说到：“我要的不是这个……”这样说好像不对，他又立即换了个说法：“我要你留在我身边，现在，今后，一生一世！”
郁凉定定的看他，又过了许久，她才问道：“你想救白迎吗？”
这显然是答非所问。
暮北修不自觉地眯起双眸，牙关紧咬出血腥气，捏着她双肩的力道也加重了，“是不是我杀了穆堂莹，你才会留下？”他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听她和陈七的对话，似乎是有些关系的。
郁凉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说：“穆堂莹是姑姑交给我的，也就是祐妃，你知道她是我姑姑，姑姑说，如果穆堂莹的尸体今晚亥时出现在她面前，我就留下，安生的待在侯府做你的夫人。
可穆堂莹如果安然出了崧修殿，我就离开，永生永世不得踏入帝京半步，去我该去的地方。”
“为什么？”暮北修问。
郁凉转眼去瞧他捏着自己肩膀的手，“姑姑说，你连我报父母之仇都要阻止，又岂会护我周全，陛下私底下一直在寻找能让梁季云恢复的法子，若他知道我与常人有异，会不会用我做什么，姑姑说这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到时他逼你，你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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