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玲珑的技艺粗糙,这迷香的味道还好闻吧?”华玲珑低低地笑了笑,看着地上咸鱼一般的李嬷嬷,好心地问了一句。
“迷,迷香?!-”李嬷嬷念叨了一声,一双眼睛也染上了些许的迷离之意,这个贱蹄子,什么时候还能有这般手段了。
大概,这别庄里的所有人都忘了,华玲珑再不济,也是出自华门香府,曾经的调香制药耀眼之星。
当然,所有人也都不知道,现在的华玲珑,住进了那个来自华城香阁的华夭夭。
只是下一瞬,却又像反应过来一般,李嬷嬷噙着一抹冷笑,不甘示弱地回了回去:“少唬人了,若是迷香,那你怎地闻了就无事?”
所以说,没文化的人,还这么横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只能等着别人对你进行启蒙教育了。
华玲珑微微颔首,唇齿间吐出一片葛花来,之前一直含在嘴里,还真觉得说起话来有些不利索。
若是想解这迷香,倒也方便,不过用葛藤花煎水服之,或者口含葛花或蚕豆花便可。
华玲珑缓步上前,慢腾腾地弯下身去,随即小手一伸,却是分毫不差地扼住了李嬷嬷的脖颈。
“咳-”因为呼吸有些不畅,李嬷嬷喘着粗气咳了一句,看着面前好似变了一个人的华玲珑,这才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直往上冒。
微翘的睫羽一垂,华玲珑只是扼住李嬷嬷的脖颈,力道拿捏的很好,尖细的下巴衬得脸格外地显小,只是淡淡地开口:“我的东西,还给我。”
大概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扼在自己脖颈处的那只小手,好像是没有温度,对她不住地吐着红信子的一条毒蛇,李嬷嬷懂了华玲珑的意思,一只手就忙不迭地往自己的怀里掏去。
大概是慌乱过度,李嬷嬷一连摸了好几次,这才在自己的怀里掏出了之前顺走的那一枚长命锁来。
华玲珑一把拿过那枚长命锁,隐于袖间收好,扼着李嬷嬷脖颈处的小手,却是并没有收回来的打算,反而有着一点一点收紧的趋势。
“为何容不下华玲珑?”问的是华玲珑,而不是我,因为死的,的确是华玲珑。
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脖颈处的小手在一点一点地收紧,李嬷嬷的面上一片慌乱,到底是怕死的,面对死亡即将袭来的恐惧,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华玲珑问什么,便都尽数不敢藏着掖着地招了出去。
“因,因为后日华府的老夫人六十大寿,已经来了信,说是明日会派人来接四小姐回府。”
华玲珑听到此,多少好像悟到了些什么,却又觉得理不太清,又接着问了一句:“为何回府会招来杀身之祸?”
“永绝后患,一劳永逸。”
倒是难为了李嬷嬷这么个五大三粗的贪财人,还能说出这么两个合情合理的成语来。
“奉命行事,所奉何人?”
“沈大夫人,华府当家主母。”
听到这里,其实华玲珑多少明白了几分,正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心间不由地泛上了一股子的怒气来。
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眼疾尚且不说,一直以来都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生活,眼下不过因为要被接回府一趟,就这么容不下她么?
“咳,咳咳-”手下力道的加重,让李嬷嬷涨红着脸不住地咳着,看着一片冷然的华玲珑,油腻横肉的脸上,满是惊惧的神色,“饶,饶-”
是想让她饶命么?
华玲珑低低地一笑,笑声很淡,淡到好像并不存在一般。
人命啊,都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下贱谁高贵,怎么就不饶“华玲珑”一命呢?
脑海里面,还清晰地留着“华玲珑”之前死去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冰凉的黄油纸铺在脸上,怎么挣扎都没有半分用处,只能在窒息的极致痛苦中,凄惨又无助地死去。
不是怜悯,只是觉得,就算是要取人性命,何必让人如此死去,干脆的一刀,或者是一杯见血封喉的毒药,都好过让人这般满是绝望痛苦的死去。
素白的小手,又淡淡地收了回来,华玲珑直起身子来,却是不曾再看地上大口大口呼吸着的李嬷嬷。
李嬷嬷捂着自己的脖颈,一张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惊喜之色,瘫坐在地上张着嘴,痛快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华玲珑迈着步子,到了暖炕前,前倾着身子伸出手去,将那一盏煤油灯端在了手里。
而后在李嬷嬷一瞬间又变得惊恐无比的眼神中,华玲珑绽开一个浅浅的笑来,手心一动,将那煤油灯打翻在了暖炕上。
暖炕很暖,也很舒服,上面还铺着厚厚的褥子呢,哦,还有好几碟零嘴呢。
“你,你-”哆哆嗦嗦地指着跟前的华玲珑,李嬷嬷的一张脸,已经变为了好几种颜色混在一起的杂色。
橘红色跳跃的火舌,从暖炕上,很速度地就蔓延了开来。
华玲珑缓缓转身,踏着不轻不重的步子,慢慢地向外走去,经过李嬷嬷身边的时候,只是幽幽淡淡地落下了一句:“去死吧。”
这句话,是你对“华玲珑”说的,现在,我还给你。
话音落下,华玲珑一撩衣袖,径直走了出去,只留下地上已经接近崩溃绝望的李嬷嬷。
饶她一命?怎么办,她不想。
这么巧,就让李嬷嬷也体验一把,那种在无助挣扎,绝望中死去的痛苦好了。
一步步来吧,既然她成为了华玲珑,不知道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踩了什么狗屎,总归是要让自己活下去的。
大火,很快就蔓延了开来,将房间毫不留情地吞噬了下来。
华玲珑回到之前的小溪流旁边的时候,拢芝还站在原地等着她,当然,也看到了那别庄另一侧,熊熊燃烧起来的火焰。
“小,小姐,别庄怎么都走水了?-”拢芝见着华玲珑终于回来,这才上前几步,心有余悸地拉着华玲珑远离了一些。
华玲珑停下步子,还能隐隐地感觉到一些被风吹过来的微微热浪,在这冷夜里格外地舒畅,听见拢芝的话,就抿了抿嘴,淡定地开口:“无妨,明日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府。”
“啊?”拢芝摸了摸后脑勺,虽然不知道华玲珑为什么会知道明日的事情,但是见着她的小脸上都是掩不住的倦色,也就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多问。
大火,将对面的别庄,燃烧了起来,整整地燃烧了一夜。
华玲珑跟拢芝,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就找了个溪流边的小角落,互相背靠着背就这么半睡半醒假寐了一晚。
倒是因为那对面的熊熊大火,时不时地被风送过来一些热浪,整个晚上,也都没有觉得被冻到,反而还难得地借此取暖,睡了个好觉。
翌日,华玲珑跟拢芝从角落里起身的时候,那一边的大火已经燃烧殆尽,只余一片黑兮兮的灰烬了。
就着溪流里面的清水,拢芝打湿了袖口,替华玲珑擦了擦脸,又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简单地梳洗了一番。
刚刚收拾完毕,却是见着那一侧的小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通身华贵的红木所制,马车的门帘上,还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饰样,上面隐约可见绣着一个娟秀的“华”字。
果然,华府派来接她的人,到了。
华玲珑带着拢芝静静站好,也不急着走过去,只是很有耐心地先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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