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微一缩，微翘的睫羽随即一垂，五官眉眼间倒是看不出什么别样的神色来，华玲珑直直坐着，只是跟着问了一句：“不知祖母觉得如何？”

　　沈氏的心思她多少明白，只是还没有弄清楚，面前这位先将这件事摆在她面前的老夫人是何意图。

　　精气十足的面容上不失红光，老夫人看着颔下首去的华玲珑，轻声一笑，眉眼间多少还是有了些掩不住的皱纹，却是不影响那有神眼睛里面的一片精光：“珑姐儿幼时，可是华府的宠儿。”

　　“若能成为茶叶，这一大壶茶水，可尽数任你享用。”老夫人紧接着开口，随即抬起手来，将自己挂在脖子前的一串孔雀绿翡翠珠链给摘了下来，随即身子一动，竟是挂在了华玲珑的脖颈间，“如若不能，珑姐儿便嫁过去当个主母也好。”

　　翡翠珠链倒是带着温凉之意，华玲珑抿了抿唇瓣，原先的浅浅笑意早已变为一片平静，淡淡开口：“多谢祖母，玲珑知道了。”

　　老夫人却是含着一抹满是意味的笑意，从华玲珑的身上收回目光，又重新端起那杯香茗来，低下头去喝了一口。

　　华玲珑站起身来，袖间落下那一道带过来的香囊，放在老夫人手侧的案桌上，轻声开口：“玲珑的物件，自然比不得祖母的华贵，不过一个亲手制作的香囊，乃静心安神的熏佩之香，祖母若是不喜，便可丢了便是。”

　　放下香囊，华玲珑往后退了几步，随即站定福了福身：“玲珑便先告退了。”

　　话音落下，华玲珑便径直转身，也不管老夫人会有何反应，小白靴一动，便出了屋子。

　　及至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拢芝一直跟在华玲珑的旁侧，见着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凉淡，只是也不好问些什么，一直等到进了房间，拢芝这才凑到华玲珑的跟前跟前小声地问了一句：“小姐，您没事吧？”

　　“无碍。”华玲珑摇了摇头，感受着脖颈间那挂着的孔雀绿翡翠珠链，伸出手去，将那珠链给取了下来。

　　绿莹莹的翡翠珠链，触手温润细腻，也不会觉得沁凉，似乎还泛着一层莹润的淡淡的光泽，看上去，便知是价值不菲的首饰。

　　微翘的纤长睫羽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扇着，华玲珑单手撑着下颔，看着那一串孔雀绿翡翠珠链，似乎连那一双澄澈明朗的眸子，都映上了一抹荡漾开去的幽幽光泽。

　　“拢芝姐姐，去将这珠链收起来吧。”华玲珑站起身来，从那串翡翠珠链上收回目光，对着旁侧候着的拢芝淡淡开口。

　　“是，小姐，奴婢这便给您收起来。”拢芝点点头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串珠链，找了个首饰盒收了起来。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下来。

　　华玲珑也没带拢芝，一个人出了府，倒是没有急着去香药阁，转了几圈最后进了一家小酒馆。

　　正是晚间时分，酒馆内里不怎么大，但是人却是不少，华玲珑扫视了一眼，眼见着没有了什么空位，便打包了一份下酒菜，然后自己拎了两坛子的酒水。

　　华玲珑不太喜欢如此吵杂人多的地方，便拎着酒坛子，揣着那一包下酒菜，逛了半天，最后见着那小桥上面倒是没什么过路的身影，便去了那一道横跨两岸的小桥。

　　潺潺的流水，从小桥底下缓缓流过，偶尔还可以听到两岸边随风而起的树叶的簌簌声，倒也是一方难得的宁静天地。

　　小桥流水，莫名冷清。

　　华玲珑坐在那小桥的外栏上，两只脚就这么随意地垂着，倒也不怕一不小心掉下桥去。

　　下酒菜是一包混在一起的花生米和牛肉片，华玲珑展开那纸包，刚好可以铺在小桥的栏杆上。

　　两坛子的酒水，她点的是酒馆里面最贵最好喝的镇馆之酒。

　　刚一打开蒙在酒坛上面的盖子，便有一股子幽幽的酒香只往鼻尖钻。

　　华玲珑鼻尖一动，倒是莫名地就觉着那酒香有些勾人，便抱着那酒坛子，一仰脖喝了一口。

　　“啧啧－”一口酒下肚，不是很烈的酒，划过喉咙只有些微微的灼烧之意，华玲珑砸吧砸吧嘴，一脸惬意地眯了眯眼睛。

　　竹叶青，果然是美酒，淳甘馥馥，别有一番风味。

　　华玲珑一仰脖，又灌了一口，然后随意地用衣袖抹了把嘴角，又捡起一颗花生米来，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嘴巴里面咔吧咔吧地嚼着。

　　一连嚼了好几颗花生米，还吃了一块牛肉片，华玲珑抱着那酒坛子，又灌了一大口酒水。

　　“咳咳－”这一口喝的有些急，华玲珑一下子咳了好几声，也不知道是喝酒上脸还是刚刚咳了几声，小脸都有些泛起一抹酡红来。

　　说不出来为什么，反正今日就是想喝喝酒。

　　之前，老夫人的意思，她自然能懂，什么茶叶茶水那些子的弯弯绕绕，说白了的话，就是她华玲珑能不能成为一个对华府有用的人，最好是幼时那个能让华府重回巅峰的奇才。

　　可是，她只是华玲珑，华府的兴衰，与她何干？

　　没有对她给予过一丝的温情，现在，却要求她对华府做出贡献？不可能。

　　仰起脖子，华玲珑一抬手，又是清凉可口的酒液入口，那一双依旧清明的眸子，似乎泛上了些许晕染开去的雾色。

　　主母？有什么了不起的，既然这么喜欢高高在上地随意摆弄别人，那就只能把你拉下来了。

　　因为她华玲珑，最不喜欢别人随意摆弄指点她的人生。

　　除了她自己，别人都没有那个资格。

　　“啪！－”一坛子的酒水已经见了底，华玲珑手一松，那酒坛子便落在了地上，倒是够坚固没有碎成个七瓣八瓣。

　　一抬手，华玲珑又拿起剩下的那一坛子酒水，抱在手里又喝了几大口。

　　“爽！－”又是一口酒下肚，华玲珑抹了抹嘴角，喉间溢出毫无女子形象的一个痛快字音来。

　　嗯？

　　鼻尖微微一动，华玲珑眨巴眨巴眼睛，居然从这股子浓郁的酒香里面，嗅到了另外的一丝香气。

　　很熟悉的那种，自然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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