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沙郎想得太多了,在这样漆黑的冬夜,根本跑不了多远。号角一响,整个军营戒严,围得就如同铁桶一般。那刺杀虎必突的汉女已经被一队军士截住,谁也没想到这时会从大营的东南角杀进来一队人马。
这队人马各个黑袍罩体,头上还蒙着黑纱巾,完全看不出面貌,但是动起手来战力惊人,且个个悍勇,绝非与北元对峙的大周军可比,顿时就杀散了这队元军。
那少女趁机逃了出来,跟着这些救兵冲出了北元军营。
沙郎带着追兵在其后紧追不舍,两队人马数量悬殊,如同一只小鸽子后面缀着个秃鹫一般。眼看着就要覆灭于秃鹫之下,领队的黑衣人呼哨一声,小鸽子分成了四队,冲着四个方向逃去。
沙郎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分兵耽搁了一点时间,让黑衣人又跑得远了一些。沙郎自己紧追着那少女不放,就在快赶上的时候,前面已经所剩无几的黑衣人竟然再次分开,又冲着四个方向逃窜!
沙郎气得几乎跳脚,这是什么跑法?他只能耐着性子再次分兵,结果耽搁了追击的时间,好在他仍旧稳稳追着那少女,现在她那一队只剩下两人了!
沙郎志在必得,双腿一夹,再次加快马速。这时那名一直陪着少女逃命的黑衣人突然提缰立马,转身抽出一把长刀,竟然摆出一副要厮杀的样子。
沙郎气结,自己少说还带着百多名骑士,就凭他一人也想拦路?就算是常山赵子龙转世也不成!他冷笑一声,双手一挥,示意众人继续追击,他自己则抽出腰刀,迎着那黑衣人走上前去。
沙郎号称北元第一勇士,这个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是他真刀真枪搏杀得来的。他挥起弯刀,直取那黑衣人,两刀相接,响起了一阵呛啷声,火星四溅。沙郎手臂一麻,弯刀几乎脱手,他心知不好,这黑衣男子竟然是个罕见的强敌。
黑衣男子拦下了沙郎,但是还有几十骑追着那少女而去。
沙郎看到黑衣男子似乎很关心那名少女,顿时心中一动,大声传令道:“放箭,死活遑论!”
这个命令极大的刺激了那黑衣人,他怒喝一声,舞动长刀,拍马直取沙郎。沙郎冷笑连连,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没有黑衣人护在身边,那少女没跑多久就出事了。只听见一名千夫长边跑边喊道:“启禀二王子,那女刺客被射中了两箭,掉下悬崖去了!”
沙郎与黑衣男子相斗,已经落了下风,听见这话,他得意大笑,被那黑衣男子虚晃一刀,砍翻了几名士卒,夺路而逃。
沙郎也不追赶,他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尊重英雄豪杰,这黑衣男子是为了救那女刺客而来,现在女刺客已经伏诛,放他走又何妨?
沙郎大声传令:“点起火把,下山搜索尸体!”
转眼之间,满山遍野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整整忙活了一夜。却没有找到那少女的尸身,大家猜测,也许是掉入了沟壑,也许是被野兽叼走吃了。
现在虎必突被刺杀身亡,北元群龙无首,沙郎意图拥兵自立,又恐怕留在王庭的那几个兄弟捣乱,索性拔营回北元去了,一场战祸,就此消弭。
在阴山脚下的小镇通苑,有一个大周军的小军马场,这里圈养着全部是大宛马,这种马身材高大矫健,极受将士欢迎。这里配了十多名养马的军卒,由一名老校尉管理。
通苑马场不大,又紧邻北元边境,周围没有什么村庄,是个苦地方,因此凡是有些关系的人,都活动着调到其他部队了,留在这里的只有老弱病残。
管理通苑马场的校尉叫做谢方,已经年近六旬,他终身未娶,大约是将这里当成了养老的地方,反而呆得很安心。
现在是三九严冬,气候还冷得很,在马场草料堆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木屋,那本来是给喂马的人准备的。俗话说马不食夜草不肥,所以半夜要给马匹加一次料。现在那里边住了一个谢方救回来的少年。
谢方踩着厚厚的积雪前行,那雪足足没到了他的小腿,他呼出的气在胡须上结了一层白霜,谢方毫不在意的一把抹掉。推门进了小屋,谢方第一件事先去探探那少年鼻下,发现他还在呼吸,这才从容放下手中的食盒。
小屋里面盘着炕,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热了。谢方先烧了几把柴草,将炕再度烧热,又走进了小屋。
炕上躺着的少年极其瘦弱,面色苍白,睫毛却又俏又长,似两片蝴蝶的翅膀,振翅欲飞。他虽还在呼吸,其实人并没有醒来。谢方知道这是为什么,这少年的后背还插着两支箭没有拔出来呢。
凡是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拔箭最凶险,一个不慎,就会断送掉伤者的性命。谢方参忖了那伤口许久,也没敢下手,只是将箭簇截去了而已。
他叹息一声,看这样子,食盒里的肉末粥又白熬了,人都还没有醒来,如何吃东西呢?
就在此时,小木屋门口传来了踢踢踏踏的声音,还有一个粗嗓门在大喊:“谢老爷子,我可算是不负所托,将医生给您请回来了!”
大嗓门名叫胡宁,是这山中的猎户,与谢方关系极好,正是他三天前与谢方一起将这少年救了回来。谢方大喜,顾不得想这个偏僻的地方哪来的医生,忙开门将人请进来。
门一打开,扑面一股寒意袭来,当先进来的是一个俊秀男子,穿着圆领曳撒,外面罩着灰鼠皮斗篷。随后进来的才是胡猎户,他忙着朝炕上指点:“路大夫,喏,就是那个人,背上中了两箭,又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已经熬了三天,现在可就靠着您给救命了!”
谢方见这男子实在是年轻俊秀的不像个医生,正心存疑虑,路大夫已经走上前去,先看一看那少年脸色,方拿过他的手把起脉来。
谢方见他动作老到,这才放下心来,将屋内唯一一把座椅端了过去,请那路大夫坐下。
路大夫把着脉,眉头渐渐蹙了起来,他一言不发。谢方还以为是这少年的伤势太重,路大夫也没有办法,正想开口求他出手,好歹试一试,也给这少年一条活路。
路大夫却收了手,看向二人道:“你们去烧些热水来,我为他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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