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十一一辈子都不是什么大男人,虽在北地出生,却是一个胆小的性子,一辈子老老实实做工养着他的家。
可他很满足,因为曾有一个女人总是面带微笑、热好了饭菜等他回家,那个小破院子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
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长得跟他很像的云娘,还常被拓跋氏打骂。关于过去和那个女人在他印象里是一片灯光里的温暖,如今再也没有了。
他走得很坚决,先是去了豆腐店,好在赵大郎如今住在那里。见他这个时候来,有些意外。
“大伯你吃了没?”
“先不说这个,我给你看样东西。”郝十一把赵大郎拉到豆腐店的小杂物间里,从房梁上拿下一个破布袋子。
“这是我攒下的钱,给你和云娘成亲用。”可能是他的表情太过于严肃,赵大郎看着他没敢接。
“拿着。这是我给你们的。”拉过赵大郎的手把钱给他。
“大伯,我还是给你热些吃食吧。还有馒头。”赵大郎觉得郝十一有点不对劲。
“好,给我热点饭。”他背着手去了正屋。
云娘并不知道豆腐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的阿耶准备离开拓跋氏,她只知道最近的日子过得太顺心了,有点不真实。
偏生刘清清告诉她有人盯上了陶窑,最近家里可能不安生,要她早点回来,把生意的事交给郝十一和赵大郎就行,反正他们都是男的,一个还会一点武功。
云娘一想自己的嫁衣还没绣,还得把小物件准备一下就也同意了。她也是一个女子,她不奢望场面多么宏大的婚礼但也希望拥有一场热闹的仪式,让自己的娘能见到她真的会幸福。
所以她绣着嫁衣就绣到了下半夜,刘清清过来笑她恨嫁,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哪想就在她准备睡下时,有人拍响了张家大门。那个动静简直在安静的小山上能传到山下很远。
“谁呀?”是刘清清披了衣服去开的门。
“快开门啊。是我!是货栈的小二。”他排行真的是第二,所以刘清清总是叫他小二。
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我是一个女的,穿这身衣服太危险了。这个时候刘清清才反应过来,她不应该这样就开门。
“不用开门。你们快点去豆腐店吧,郝老伯跳河了。”然后就往回跑了。
这一听还了得,赶紧穿了衣服拉着已经傻掉的郝云娘骑了那匹一直不怎么听话的红枣就往货栈跑。
或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得,郝十一被会水的赵大郎给救了上来,这会儿扒了衣服盖着被在炕上躺着。大热天里赵大郎还是点了炕,因为落水的人怕冷。
好在红枣今天很听话,可能是吃了刘清清的糖不好意思乱跑竟拉着两个人飞快地到了豆腐店。
郝云娘一路流着泪跑进院子飞奔进屋,“阿耶,你怎么了?是二娘让你不舒服了么?”自从到了刘清清家里做工,她就开始管拓跋氏叫二娘,往日里努力想亲近她的那点意思都没有了。
“不是。不是。”郝十一满脸通红也不知是水呛的还是羞愤的。
“大伯刚喝了姜汤,你先帮我把药煎了。”赵大郎把云娘拉了出来。
“大伯可能要跟你二娘和离,好像没成。来了这里说话就有些不对,我本来想给他热些吃食,哪想他一个人走到河边就往里跳,幸好我发现了,不然这个时候怕是不好找了。”赵大郎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这个郝十一是在发什么疯啊。
郝云娘进了屋趴在炕边小声哭,哭得刘清清在院子里都很闹心。好好的日子,怎么就叫郝十一过成这样了呢?他发什么疯,这个时候他自杀了还让郝云娘怎么成亲!
人家的事,自己也管不了,只是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去货栈找个屋子对付一宿吧。
“那个,清娘,你能不能留下来陪陪云娘。”赵大郎在张家养过病,知道刘清清是个小娘子,“我去货栈那里住一宿吧。”
刘清清一想,“不用,你要是走了他再想死我们都拦不住。你还是住下吧,我和云娘一个屋你没想法吧。”
“不会!不会!”赵大郎很高兴,今晚的情况太特殊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结果,天亮后大家都睡过头了,包括昨晚要自杀的那位。
等刘清清收拾好了去杂货铺那边时,就见货栈门口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下人在等人。
她进去一问原来是找祁三郎谈陶窑的事的。看来,人家是有准备的上门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好事吧从来不一起来,坏事呢总是让她接连遇上。
算了,她也不是怕事的人。
只不过让这么一伙人站在大门口总不是什么好事,让路过的人见了怕是会多想。
有人比她先想到了,就是河边货栈现在的掌柜的,他飞个刘清清一个“你安心”的眼神,就乐呵呵地出去见人了。
一瞬间刘清清觉得他生错性别了,他真应该在青楼里做老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接贵客了,哪想是准备跟人家扯皮的。
孙家的这个管家直接接了孙三的授意一定要拿下那座陶窑。
刘清清见他们进了包间才去了杂货铺。
这一夜陪着云娘她也没睡好,只得在这张躺椅上歇一歇了。
刚刚入睡就被席掌柜给叫醒了,“他们想买下陶窑,如果不卖就入股。”
得,人家对策都想好了。卖或不卖都随你,反正我都有办法。
“哦?他知道这座窑在谁名下了么?”
“知道。打听得清清楚楚地才来。”
“好!接他的招。”刘清清气极了,这个人真是不要脸,“告诉他咱们资金充足,不要资助。”
席掌柜也是这个意思,不想跟县令的小舅子一起混,我们家的坐便都能卖到中都去,你一个县令的小舅子要来插一脚怕是级别不够大啊。
就是不知道那个南方人是什么背景?他在中都也有人脉?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就决定再给祁三郎写封信,这信就随着下一船货进了中都。
陈家管事也看了这封信,直接对祁三郎说:“先见见那个江县的人再说,那里产瓷器。一个有私窑的人要入一个陶窑的股,怎么听着都不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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