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进来吧。”跪在棺椁旁的楼歆瑶一边烧纸钱,一边朗声道。“我想爷爷也愿意见他最后一面。”
楼子祁和楼夫人趾高气昂地进了大厅,正准备上香时,楼歆瑶突然出声问:“为何不见三位弟弟妹妹过来?”
祖父过世,孙子孙女理应披麻戴孝过来哭灵,楼家二房倒好,居然躲在家中,可见对祖父毫无敬意!
有些宾客早就听过这楼子祁和孝肃侯的一些往事,本以为是以讹传讹,可经过刚才楼子祁大闹灵堂,倒打一耙的所作所为,当下便指有些不耻。
“不敬先辈,不孝不悌,原来尚书府的家教不过如此。”
“我回府后,可得好好提醒那些夫人,这楼尚书家的女儿可不能娶进门,否则哪一天老了没用了,还不得被她扫地出门啊!”
“还有他家那小儿子,一脸的疮,可真难看,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他,我估摸着半夜都能吓醒。”
“你们...你们这些刁民,本官回府后定奏请皇上,治你们不敬之罪!”楼子祁和楼夫人气得牙痒痒!
“二叔何必动怒呢,能来这里祭奠爷爷的都是与楼家交好的亲朋。不过我们都有一个疑惑,不知二叔何时离任回乡守丧?”
楼子祁匆匆赶来拜祭,不过是怕明日早朝,几个御史大夫弹劾他,不敬生父,与他官声有碍,不得不来拜祭,可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侄女居然当众给她难堪,可又无应对之策,只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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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东方既白,当第一束阳光射向大地时,孝肃侯府门前早已整装待发,八名壮汉肩抬棺椁,十六名鼓手和唢呐手,二十名汉子高举丧幡,加上全国各地赶来的百草园管事,以及楼家族人,林林总总将近两百人,护送侯爷的尸体,回楼家祖坟安葬。
楼歆瑶披麻戴孝,捧着孝肃侯的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其余送葬的人一身黑衣,腰间系了条白色布条,衣袖上端戴上孝布,以示哀悼。
明邺城离楼家祖祖坟三十多里路,队伍走了三个多时辰才到达。
楼家祖宅依山面水,乃是一块风水宝地,是先祖请风水先生择卜墓址,就连后世子孙的墓穴位置都一早就定下来了。
破土,掩棺下葬,封土,牌位入祠堂。楼歆瑶遵古制,在比丘园外,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将孝肃侯的牌位送进比丘塔。
楼宏见她在香案前长跪不起,便让袁管事和楼管事招呼所有宾客去前厅用餐,众人忙碌了一整天,恐怕早就饥肠辘辘了。
“我让白薇煮了点小米粥,待会儿你用点。”楼宏上了柱香,便跪在她身边。
“咳咳...”走了一整天,加上连日来伤心过度,粒米未进,早就体力不支,嗓子更是干得快冒烟了。“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是冒牌的?”
楼宏起身倒了杯茶,未置一词。
“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侯爷明知你是假的,还开祠告慰先祖认了你,你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楼宏将水杯递到她手中。“逝者已矣,那些往事就不要深究了。”
砰,楼歆瑶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楼宏吓了一跳,连忙将她抱回房中。
卫大夫匆匆赶来,把了脉,说:“无碍,小姐只是太累了,加上几日来滴水未进,休息好了就没事了。”
楼歆瑶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还做了个梦,梦中惠风和畅,草长莺飞,爷爷陪她在五邑舍外的田野上放风筝。
突然,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姑娘,样貌与她八九分相似,那...那不是楼亦歌吗?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爷爷看到她后,居然松开风筝线,笑着跟她走了,任楼歆瑶怎么撕心裂肺地喊,爷爷连头都不回。
“爷爷,不要走!”一声惊呼,楼歆瑶醒了过来,尚未稳定心神,居然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影,吓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歆瑶,是我,咳咳...咳咳...”
“阿渊。”楼歆瑶听到他的声音,多日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崩断,眼泪夺眶而出。“这段时间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
“对不起,我来迟了!”安以深伸出手,轻轻地拭去她的眼泪。“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呜呜...”楼歆瑶扑到他怀里,手上却摸到一片湿润。“血?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伏击,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咳咳...”安以深体力不支,歪倒在她怀里,楼歆瑶这才看清,他的背后居然还插着两支断箭,根根入肉三分。
“不行,我去叫大夫。”
“别,别去。”安以深拉住她,两人倒在被褥上,安以深闷哼一声,显然是刚才碰到了箭伤。
“可你伤得这么重,又流了这么多的血,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不能让朝廷知道我受了伤,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无诏私自出城,咳咳...”安以深伸出右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笑着说:“我现在只想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想你。”
楼歆瑶心中一甜,乖乖地依偎在他怀里,良久才说:“阿渊,爷爷临终之前...”
“我不会让你嫁给李岩,你这辈子要嫁也只能嫁给我,听见没?”
“恩。”
“你放宽心,我会想办法阻止...咳咳...咳咳...”
“阿渊,卫大夫就在府中,他是爷爷留下的人,他不会出卖我们的。”
“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刀剑碰撞的声音,下一刻一个人影破窗而入,安以深迅速点了她的睡穴,翻身而起。
借着外面的月光,安以深认出,来人正是楼宏。
“多日不见,没想到安世子这么快就众叛亲离,竟是靠乌雅公主的人一路护送,才逃回了明邺城。”
“楼宏,你明知歆瑶不愿意嫁给李岩,你为何不阻止侯爷?”
“我为何要阻止?”楼宏冷哼一声。“你如今自身都难保,难道还想让歆瑶跟着你颠沛流离?”
“宏公子又何必明人说暗话,你极力促成这桩婚事,难道不是在觊觎廉王手中的兵权?”
“安世子说笑了,这桩婚事乃是侯爷的遗愿,歆瑶一向孝顺侯爷,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恐怕要失望的人是你,廉王手握兵权,太子和魏王哪个不想分一杯羹,到时候鸡飞蛋打,怕是要让宏公子的计策落空了。”
“哼,歆瑶是世子妃,即便他们想塞几个侧妃和侍妾,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巴特尔哥哥,还和他费什么话,我们走。”乌雅公主跳窗而入,安以深看了眼昏睡的楼歆瑶,转身跳窗而出。
楼宏走到床边,将她抱起,对着赶来的成武说:“即刻命人收拾一下,一丝蛛丝马迹都不能留下。”
“是,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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