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伤口实在太长，乌雅一共缝了八十九针，看起来就像背后爬着一只狰狞的大蜈蚣。
屋内空气混浊，还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各类中药味，并不好闻。
安以深刚走到房门口，就看到杜鹃和海英脸色惨白地趴在围栏边作呕。而屋内，卫大夫扳开乌雅的嘴，塞入一片千年人参。
“卫大夫，她怎么样了？”
“伤得极重，若是明天能醒过来，便能痊愈。若是醒不过来，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只能靠她自己的求生欲了，外人爱莫能助。”
“那...她还能恢复如初吗？”
“恐怕是不能了。”卫大夫接过长林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手，叹了口气，说：“她实在是伤得太重了，脊椎和神经同时受损，就算将来痊愈，背后也会留疤，而且阴天下雨还会疼痛难忍，最坏...恐怕会瘫痪。”
“瘫痪？卫大夫，她才十八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治好她？”
“南方多阴雨潮湿，不如北方天气干燥，等她能下地走路，最好送她去北方休养，若恢复得好，不出一两年也就没事了。而且我听说海安的雪山上有一种雪狐，它的血最能活血生肌，对她大有裨益。”
房门外，楼歆瑶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可听到那些话，又抽了出来，转身就往楼下走。
如果乌雅公主真的瘫痪了，以阿渊的性子，必然会内疚一辈子，她终究是以她的方式，在阿渊的心头留下了烙印。
她是真的爱上了阿渊吧？
白薇见她家小姐失魂落魄地从房间出来，不免有些替她心酸，刚想说话，却被她抬手制止。
“给两位大夫准备客房，再让虎子和华子去府上告知一声。乌雅的伤实在凶险，我怕她再出什么变故。”
“是，小姐。”
“再叮嘱药房，不管什么药，只要有效，再贵都无妨。”
“是，小姐。”
“昨晚大家都辛苦了，你看着论功行赏，银子从嘉奕院出。”
“是，小姐。”
“再让厨房一日三顿熬些补血益气的药膳，再从百草园调两个医女过来贴身照顾公主。”
白薇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脸色愈加灰白，忙扶着她。“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好，奴婢先扶你回去休息。”
“我...没事...”楼歆瑶晃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倒前看到一个人急奔了过来，来不及看清是谁，就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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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的暗潮涌动，东宫太子断腿和服用幻颜丹的事，已经传遍了明邺城的大街小巷，就连三岁孩童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紫宸殿外，文武百官乌压压跪了一片，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亲眼目睹了事发的全过程，有的官员妻女更是受了无妄之灾，被血虫子夺去了生命，对太子无德、滥杀无辜的行径，深恶痛绝。
而紫宸殿中，李熙坐在龙椅上，看着萧太师和纪大将军吵得不可开支，只觉得头都快炸开了。
“皇上，昨日在东宫，小女与太子并未拜完堂，这亲事便做不得数。”纪大将军跪在地上，言辞恳切。“皇上，臣膝下唯有这一女了，臣恳求皇上能让小女归还本家。”
“皇上，万万不可啊！”萧太师站了出来，说：“皇上，圣旨已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出自纪家，如果依将军所言，岂不是告知天下人皇上朝令夕改？纪凯，你到底安得是什么心？”
“皇上，臣绝无此心啊，请皇上明鉴啊！”
“皇上，臣还听闻纪将军对皇上下旨赐婚一事，多有不满，常口出怨言，怕是有不臣之心啊。”
“萧太师可真是耳聪目明，怎么本王和其他两位大人都没听到什么风声呢？”站在一边的魏王突然出言相帮。
魏王的言下之意，一则是说萧太师含血喷人，二则是说萧太师耳目众多，怕是在众臣子家中都安插了耳目，伺机打听别人家的秘事呢。
纪大将军没想到魏王会帮他说话，惊讶之余，连忙辩驳，说：“皇上，臣一阶武官，就是个大老粗，不会说些好听的场面话，但臣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皇上，太子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误用幻颜丹，连累了松山村无辜村民的性命，日夜自责不已，如今...”萧太师见李熙面露松泛，便知他不打算追究，立马哭诉道：“如今太子意志消沉，如果再有什么打击，恐怕就命不久矣了。”
“皇上，太子身为储君，应以贤德治天下，而他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人命，如此不忠不义不孝之徒，如何能再忝居太子之位？”尚书令上官大人出列，递上了一份折子。
王奎走下来接过奏折，递给皇上。
李熙打开一看，脸色凝重。只见折子的后面几页，洋洋洒洒地签了几十个官员的名字。
“你要朕废了太子？”
“皇上，万万不可啊。太子刚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如果再废掉他，岂不是逼他去死吗！”萧太师跪行到李熙跟前，恳求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这番境地，也是他自食恶果，咎由自取，怪得了谁？”纪大将军冷哼一声。
“皇上，太子虽有不是，但他毕竟是您属意的太子啊，是您悉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啊。”萧后猛地推开殿门，疯了般闯了进来，跪到萧太师的旁边，哭诉道：“皇上，程神医说逸儿伤得极重，恐怕熬不过这个夏天了，难道你们连最后几个月都不能等了吗？”
萧后的一番话，让李熙想起了和太子间的点点滴滴，太子小时候极为聪明可爱，而且心地善良，有次在御花园救了一只受伤的小花猫，还照顾它直到痊愈。
而且，萧后的最后一句话，暗示他们几个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皇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够了，朕意已决。太子的事，疑点颇多，等刑部查清原委，再做处置。”李熙厉声打断。
这时，殿外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父皇，卉儿有要事启奏。”
六公主？她一向在宫中谨小慎微，自从连越郡王被囚禁在皇陵后，更是躲在自己的寝宫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东宫出事，皇上与众位大人正在商讨对策，她这个时候来瞎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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