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甄琰生了病,所以瑽瑢的课一连停了许多天。辛袂似乎也一直在忙,只是隔三差五的派人来送她一些小礼物。
瑽瑢又回到了整天无所事事,吃了喝喝了睡的生活状态。起先她还有心情把玩一下辛袂送来的各种小玩意儿:和田玉制成的六博棋、金制的投壶与小箭矢,琉璃弹棋,还有用来玩藏钩的银钩。
直到后来她在耍赖偷换绿萼棋子的时候,不小心用袖子拂落了一枚枭棋,昂贵的和田玉磕到桌角跌在地上,碎成了齑粉,把她心疼的直抹眼泪,她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柜子里再也不肯拿出来了。
绿萼安慰她道:“小姐,没事的,不过就一块棋子罢了。”
瑽瑢不听,絮絮的念叨着:“那可是和田玉啊和田玉……”
绿萼生怕她念出毛病来,坚持不懈地安抚道:“看开点,小姐,你有钱!”
瑽瑢一脸茫然的抬头问道:“我有钱吗?”
“有的!”绿萼怕她不信,拼命点头,一一列举出来:“您看啊,您是丞相府的小姐,吃穿不愁,衣服首饰、绫罗绸缎一大堆,屋里尽是古玩珍宝,还不够有钱吗!”
“哦。”瑽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揉了揉鼻子,又问道:“那我可以把这些东西都卖了换钱吗?”
绿萼:“???”
瑽瑢并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认真地又问了一遍:“可以吗?”
“不可以。”绿萼决绝的断了她的念想。
“那我还是很穷啊。”瑽瑢的肩膀垮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每个月的月俸也只有三两银子,出去逛一圈就没了,还玩不尽兴……更不必说这可是一整块和田玉做成的棋子啊!”
“……”
绿萼犹豫了半天,决定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小姐,其实糖葫芦是一文一串,不是一钱。”
“啊?”瑽瑢震惊地撑大了双眼:“一文?”
“权当劫富济贫了吧。”绿萼说道。
瑽瑢依然高兴不起来:“要劫劫沈玦瑢,劫我自己干什么。”
绿萼:“……”
她换了一个法子:“您看大小姐月俸和您一样是三两,可她就比您豁达多了呀!院子里铺路用的是墨玉,屋里放的是珊瑚摆件,珠帘上缀着水晶,就连香炉都是鎏金的。”
瑽瑢闻言认真的思考了起来,半晌后正经的问道:“我自己房里的东西不能卖,她房里的可以吗?”
绿萼被她吓出了一声冷汗:“小姐您想干什么。”
“劫富济贫!”瑽瑢振振有词的说道。
“……”
可惜她的这个想法还没有得到实现,沈夫人就让人来告诉她说明天去景德寺进香。
来传话的下人把沈夫人的神情语调模仿的淋漓尽致,先是照例把瑽瑢近日来的懒惰批评了一顿,再表达了一下明天去寺院对于她们的重要性,末了还要加一句:“夫人问,明天需不需要她亲自来请小姐起床?”
“不必了。”瑽瑢头疼的拒绝道。
“那夫人还说如果小姐迟到了的话马车是不会等你的。”
瑽瑢刚刚兴奋起来,还以为可以借机逃脱,来人又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到时候,小姐只能自己走路去了。”
“???”
谁都知道景德寺不仅路途遥远,而且位于深山之中,周围古树郁郁葱葱,把山路都挤得没了位置。沈夫人这是故意刁难她吗!
“劳烦转告母亲。”瑽瑢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硬挤出来:“我一定不会迟到的。”
托沈夫人的福,第二天早上绿萼没有什么困难的就把瑽瑢叫起来了。
瑽瑢睡眼惺忪地用完早餐,到达门口时却连车的影子都没看到。
她揉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在丞相府门口绕了一圈。依着她平常办案的习惯,趁天色尚早,门口还没有行人,提着裙子,弯着腰仔细观察地面,确实没有看到有马车停留过的痕迹。
瑽瑢又问绿萼说:“母亲昨天让人来告诉我的是这个时辰吧?”
“是的。”绿萼说。
为了放心起见,她又去询问了看门的侍卫:“早上没有马车来过吧?”
“回二小姐,没有。”侍卫肯定的回答。
绿萼拉着瑽瑢的衣袖着急地追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夫人在骗我们吗。”
“嗯。”瑽瑢说:“等着吧,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她们就会来了。”
“哦。”绿萼应道。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三辆马车就接连缓缓停在了丞相府门前,应该就是来接她们去景德寺的。
瑽瑢就先上了最后一辆车。
撩开帘子,确保沈夫人和沈玦瑢出门时能第一时间被她发现。瑽瑢开始百无聊赖的拨弄起新染了蔻丹的指甲。
她坐等右等,也等不到绿萼问她一句“怎么知道夫人再过半个时辰就会来了”的。
瑽瑢终于沉不住气,用手肘戳戳绿萼的腰。
“小姐?”绿萼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瑽瑢暗示她:“比如说我怎么做到料事如神的?”
“哦。”绿萼顺着她的意思问道:“比如说我是怎么做到料事如神的?”
“是我!不是你!”瑽瑢气急败坏地叫道。
绿萼立即改口:“那您是怎么做到料事如神的,小姐?”
瑽瑢咧起嘴角,朝她粲然一笑:“不告诉你。”
绿萼:“……”
“疏竹呢,你没有带出来吧?”瑽瑢又问。
“没有。”绿萼答道。
“那就好,不然沈玦瑢看见她又得唠叨了。”
“小姐……”绿萼挠挠头,叫了她一声。
“嗯?”
“这回我真的有一点想问您的问题。”
“那你刚刚的问题难道不是发自真心的吗!”瑽瑢生气地指责她:“过分!太过分了!”
绿萼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弄的一头雾水:“?”
“那你问吧。”瑽瑢气鼓鼓地往旁边一靠:“反正我不一定答就是了。”
“平常您不应该很乐意看见大小姐不开心的吗?今天为什么因为担心她不开心就不把疏竹带出来了?”
“……”
“小姐,您变了呢。”绿萼摇摇头,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在感慨。
“没有……”瑽瑢无力地辩解道:“我就是嫌她烦,希望她少说一点话……”
门口传来说话声,瑽瑢顺势移开了目光。
沈夫人和她心爱的大女儿一路有说有笑地走来,距离她小女儿到达门口的时间刚好过去了半个时辰。
“还是应该把疏竹捎上的。”瑽瑢想。
见她们来,瑽瑢先下车朝她母亲行了礼。
沈夫人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收起了刚刚还有的笑语晏晏,生硬地说:“上车吧。”
是“上车吧”,不是“久等了”,当然更不会有“抱歉”。
瑽瑢对这个结果也没有意外,依言重新扶着绿萼的手又上了车,坐稳后等了不久,便听到了马的嘶鸣声和车夫的吆喝声,车轮开始缓缓滚动,碾在石子上,车身一高一低的起伏。
还好车内软垫铺的很舒适,瑽瑢并未感觉到太大的颠簸。
寅时出发,巳时才到景德寺。
瑽瑢在车里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才慢慢走下车。
景德寺毕竟是千年古刹,虽然隐于深山老林之中,但香火却一直很旺盛。
似乎是知道今天她们要来,山门大开,寺内信男善女却寥寥无几。
瑽瑢跟在沈玦瑢身后,亦步亦趋地走上去,却听见她母亲惊讶地说:“我们来并没有提前和方丈打过招呼,怎地今天人这么少?”
沈玦瑢留了一个心眼,提醒她道:“娘亲,不妨遣人先去瞧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夫人对她聪明灵慧的长女一向是深信不疑的,连忙叫一名丫鬟前去叩问。
丫鬟不一会儿便来回了话:“今日有贵人在寺内。”
“什么贵人?”沈玦瑢问道。
“那僧人不肯说,是以奴婢也不知道。”
瑽瑢一听这话便知道今天一上午的车白坐了,以沈夫人与世无争的谦让品质,怕就算里面只是一个芝麻大的官员家属,她也要立刻调头回家,择日再来。
她用脚尖划过地面,准备要走。
果然,她的母亲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回去吧。”
沈玦瑢也不敢有异议,连忙答应了。
她们走到各自车前,绿萼正往地上摆好轿凳,从寺里跑出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丫鬟。
她一溜小跑到沈夫人面前,先行了礼。
“奴婢清鸢,见过丞相夫人。”
“姑娘请起。”瑽瑢看见她母亲面对着一个陌生的丫鬟,脸上堆的笑容比面对她时都要灿烂,慢慢放下了刚要抬起的脚。
今天她们似乎能顺利的进庙里去进香了。
瑽瑢隐隐感觉。
“我家主子听闻丞相夫人带着两位小姐来了这景德寺,却因为他连山门都不得进,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请沈夫人不要拘谨,依着原先的安排来吧。”这丫鬟似乎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婢女,谈吐与常人不同不说,跑了这一路,站在沈夫人面前说话时却连气都不喘,仪态非凡。
瑽瑢瞥了一眼身边的绿萼,觉得还是更喜欢自家绿萼。
沈夫人明显也察觉了眼前的人地位与一般婢女不同,点点头示意道:“如此我们便叨扰了。”
沈玦瑢也疑惑地从车前缓缓走过来,清鸢见到沈玦瑢时更加恭敬的行了一礼:“沈小姐。”
“不知……”
清鸢似乎猜到了沈夫人后面要问的话,笑吟吟地提前回答道:
“我家主子,是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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