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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琪瑢

珠缨传一梦浮生 蒲烧鳗鱼 3096 2021-04-02 20:53

  自从汪芙淳给晋了惇贵人,性子一向浅薄张扬的她更加不知收敛;在宫中更是对比自己身份底下的嫔妃呼来喝去,众人怨声载道。但是由于她肚子里有皇上的孩子,又依附于皇后,使得大家都无法发作。

  晋常在的位份虽低,家世却颇高;又因为同为富察氏,皇后也颇为照顾。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婉常在陈宛雁了。

  婉常在家世较低,还是从潜邸一起上来的,因为其性格极为安静所以皇上也很少想起。在众多嫔妃中,也只有她既没有位份也没有子嗣。平时宫中,她其实过得连奴婢都不如,在寒冷的冬天更是连屡银碳都要不着。更可惜的是,平日里都要用剩下来的银子补贴同样贫苦的母家,常年吃不好的她随着年龄的增大也渐渐面黄肌瘦;一来二去的,皇上更不愿意见她。

  她倒是对皇上一点怨念也没有。还记得皇上快登基前,冬日的雨夜总是冷的刺骨;陈宛雁在四执库当差是出了错,被掌事嬷嬷扒了外面的衣服,穿着单薄的里衣就扔进大雨里罚站。很快,她就冻的缩成了一团,当她快要闭上眼睡着的时候;当时还是宝亲王的皇上经过那里,看她可怜问清缘由后,便接她回王府。

  自此,陈宛雁便在王府伺候着呢,谁知那一夜他不巧正在皇上的寝殿收拾床褥;皇上年轻气盛,看着她小巧的脸颊;局促的呼吸和脸上的一片红晕竟激起了皇上的冲动。

  那一夜过后,陈宛雁成了皇上的女人,却也将自己的一生牢牢的锁在了紫禁城;像南归后迷路的大雁,永远也飞不出去了。皇上却在一夜过后失去了兴致,其实他并不喜欢自己,更谈不上宠爱了。

  直到皇上登基,也正经给了她常在的位份,却再也没有想起过她。但她不恨皇上,虽然自己失去了自由,但是日子也比以前好的太多,至少自己不再是奴婢。

  陈宛雁不得宠,更是不跟任何人来往,独来独往,对谁都十分尊重。她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不仅皇上不会想起,宫中的人更是渐渐将她遗忘;倒也没有什么人害她。

  可随着前阵子惇贵人失宠的时候,皇上来看望了自己一次,倒害得的自己被这惇贵人记恨了。

  而就是这么多年皇上唯一来看自己的一次,陈宛雁发现自己也有喜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皇上也没有说。她只想安心养胎,自己的以后可能也只有这个孩子会陪伴自己了。

  谁知这惇贵人为了找出陈宛雁的错处,早就买通了她宫中的小宫女蔓春。蔓春一听到消息,便立马前往咸福宫。

  “贵人小主,婉常在有喜了。”蔓春跪下道。

  “哼,没想到她还有让龙种留在自己肚子里的福气了。”汪芙淳冷笑道。

  “小主预备如何?”蔓春问道。

  “皇上和皇后可知道了?”汪芙淳道。

  “婉常在是不会说的,这些年咱们宫中不管有什么事,小主从来不找皇上说。”蔓春捏紧拳头道:“就连奴婢二妹蔓冬当年活活被人放火烧死,小主都不跟皇上讲。”

  “那你可求她了?”汪芙淳道。

  “奴婢怎会不求,奴婢求小主了三天三夜,小主只有一句,不想生事。”蔓春说着又掉下了眼泪:“她到底是个奴婢出身,这般惜命,倒把奴婢们的命看的一文不值了。”

  汪芙淳为保事情稳当,让蔓春每日煮了芦荟薏米给陈宛雁喝下。

  看蔓春点点头,汪芙淳又道:“为保稳妥,每过三日给她煮一次,东西我都会派绿萝给你送去。”

  当陈宛雁第一次看到碗里的芦荟薏米的时候,倒是问了蔓春:“这是?”

  “回小主的话,这是奴婢特意到御膳房给您求得补品,您放心喝就是了。”蔓春道。

  芦荟口味清甜,薏米也十分软糯。陈宛雁吃着舒心,也想着自己怀孕的消息外人都不曾知道;便也没有想太多。

  大概一个月过后,入夜后陈宛雁觉得腹痛难忍,却忍着没有声张;甚至在几天后还出了血。她慌了,便赶紧叫来蔓春去请太医。

  蔓春却没有去太医院,而是转来了咸福宫,告诉惇贵人效果已起。

  汪芙淳将蔓春安置在咸福宫,又让绿萝以自己胎动不适应请来了众多太医。

  陈宛雁看着蔓春迟迟不归,心下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挣扎的起身,准备自己走到太医院,却没想到刚走出宫门便已经疼到无力;摔倒在地。

  她强忍着,吊着精神,一点点的往太医院爬去,沿途的路上都是血迹。

  因着已经入夜,来往的路上只有几个掌灯的太监;太监看她不得宠,更不想沾染是非,便没有任何人出手援助。

  太医们看到汪芙淳没有什么大碍,便都一个个遣返,却在太医院门口看见已经出血昏厥的陈宛雁。

  陈宛雁醒的时候,却看到了皇后。

  “皇后娘娘?”她虚弱的念道。

  “皇上对你失去孩子的事颇为遗憾,因着朝政繁忙,特意派本宫来看望你。”皇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遗憾?繁忙?在皇上的心中,自己是不是就像皇上在青楼召过一次的风尘女子?皇上何时将自己当过他的嫔妃,连自己失去孩子得到的都是不屑一顾。

  皇后看陈宛雁没有说话,又道:“妹妹好生保养自己的身子,太医告诉本宫;你大量实用了导致气血不足又易滑胎的东西,又因为小产且大出血;想要再有孩子,怕是不成了。”

  陈宛雁谢过皇后,便让宫里的太监送皇后出去了。她的宫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宫人们伺候洒扫,仿佛自己主子可以平步青云的机会未曾来过。这是她才发现,蔓春还没有回来。

  经过四处打听,她知道了蔓春如今在咸福宫的惇贵人处当差;她又问询太医后发现芦荟薏米是伤胎的利器。

  陈宛雁在宫中,本打算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她不是最漂亮的,也没有任何家世,更没有任何学识,皇上宠爱自己完全是当年的一时冲动。她从来没有任何痴心妄想,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可以拥有一个孩子,这个骨肉血亲的来临也让她动了凡心。

  可这一切,已经都断送在汪芙淳的手中了。

  其实皇上,也不是真的不伤感。他下了早朝才得知消息,皇后来禀告他时声称已经替他安抚好了婉常在。告诉他婉常在体恤皇上,让皇上不用劳烦看望她了。

  皇上听完这番话,也没有跟皇后多说什么,他呆呆的望着窗外。仔细的回忆了下陈宛雁,才想起来自己前阵子心血来潮去过她那里一次,没想到她却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却和这个坏消息一同传来。

  珠缨见他不说话,便喊道:“万岁爷?”

  皇上抬头看着他道:“朕有些伤感,当初朕只是年轻一时冲动才宠幸婉常在,在那之后却完全没有兴致了。”

  “在很多人眼里,这的确是常在小主的福气了。可是皇上您又曾想过,您给了她希望却也给了她深深的绝望。”珠缨道。

  “是朕的错,可朕是天子。”皇上有些不悦。

  “人人都知道,在这宫中没有恩宠,就活的不如人。更何况,是一个逐渐老去的女人,没有这个孩子,也没有您的宠爱,婉常在大概只能这样老死宫中了。”珠缨看出了皇上的不悦,又道:“皇上,您是天子,您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点恩宠,让她安心的养在宫中,反正她这一生,也跨不出紫禁城了。”

  “也只有这样了,朕就给她贵人的位份,让她好生养着吧。”皇上又道:“珠缨,这样的话,也只有你敢对朕讲了。”

  陈宛雁虽然晋了贵人,但她也知道,没有了这个孩子;皇上更是再也不会想起她了。

  而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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