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推开逼近在面前的废皇后，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倒退了几步。

　　废皇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此时落在苏小姐耳中，却像咒语一般催的她心痛难忍。

　　等到笑够了，废皇后继续说：“当年你父亲和苏晋平都是太子身边的人，可是太子却偏爱苏晋平的才华，甚至举荐他作为靖王的老师。靖王是谁，是先帝最为器重的大皇孙。先太子即位，他就会成为重臣，等到靖王即位，他就会权倾朝野。而苏家呢？苏家先祖是大秦开国之臣，可是一年不如一年，空有名而无权有什么用。就算你将来做了皇后，苏家真的就能翻身了吗？当然不会，你好好想想，当初太子妃教导你时，是不是一直在给你灌输不要扶持外戚势力。”

　　“所以呢？你父亲是个聪明人，果断投入皇帝陛下的麾下，帮助陛下除了太子，靖王。可是他的野心实在太大了，大到陛下不得不灭了苏家满门。还有一件事，你是不是一直都好奇自己为什么年幼失母？”

　　苏小姐瞪大了眼睛看着废皇后，如今知道了这么多，她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但她还是畏惧亲自听到，她便用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废皇后掰开了她的手，靠在她的耳边悠悠道：“因为她懦弱，她知道苏家的反心。一边是始终交好的太子，一边是自己的夫家和娘家，她害怕了，所以选择了逃避。你说如果当初她把这件事透漏给先太子，那么是不是很多人的命运就不一样了。你还是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皇后，但在位的就会是靖王，而不是现在的奕王。”

　　“够了。”苏小姐吼道，她捂着胸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泪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冲泄而下。

　　废皇后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痛快至极，全然已经忘了这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她说：“如今陛下死了，方家也灭门了，你总算是为先太子一家报了一半仇。可是······”

　　她凑到苏小姐面前，咬着牙道：“苏家还有你，父债子偿，只有你死了，才算真正报了仇。”

　　苏小姐只觉得头痛欲裂无法思考，她推开废皇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跑到门口，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攥紧了拳头说：“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你好好活着，但是你再不会在长春宫看见一个活人。你不是爱这皇宫吗？那么就让这些宫殿楼宇陪着你过完下半辈子吧。”

　　说完，她大步跑着离开长春宫，此时外面正是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苏小姐瞬间便被浇透，但她却拖不动沉重的脚步，只能任由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被雨点疯狂拍打。

　　坤宁宫中等待的灵犀早就等得着急，见又下了大雨，忙撑了伞出去寻找苏小姐。

　　待她找到时，苏小姐已经晕倒在宫道上不省人事了。灵犀大惊，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拖延，便将苏小姐背在自己的身上回坤宁宫。

　　回了坤宁宫，本是要急召太医，苏小姐却悠悠转醒。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僵硬诡异的笑容说：“太晚了，喝些姜汤便好。”

　　灵犀看得心惊，但也不敢违逆苏小姐的意思，忙让洋洋去煮了姜汤。

　　苏小姐平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神情平静如水。灵犀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直说。

　　苏小姐乖乖地喝了姜汤便睡下了。灵犀和洋洋守在床边，生怕她半夜着凉发烧。次日，她们醒来时，见她身着中衣坐在床边，面色似乎并未不适，她们这才松了口气。

　　苏小姐看她们醒来了，便吩咐道：“我想母亲了，去宣夫人进宫吧，让王姨娘也一并跟来。”

　　洋洋见苏小姐神态自若，又提及说思亲，再次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出去吩咐了。

　　苏小姐又对灵犀说：“为我梳头吧，今日我要戴那顶金冠，还有穿朝服。另外，把我大婚时的嫁衣拿出来。”

　　灵犀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了，同时暗暗懊恼自己，若是寒雪在，一定会明白苏小姐的心事。

　　灵犀答了声是，利索地帮苏小姐打扮好，又把嫁衣挂在衣架之上，

　　而苏夫人和王姨娘也在中午之前进了坤宁宫。

　　一进坤宁宫主殿，她们便看到主位上正襟危坐的苏小姐，头戴凤冠，身着朝服，如同凤凰一般睥睨天下。

　　两个妇人齐齐下跪，齐声道：“妾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若是放在往日，苏小姐早就拉起她们，今日她却是坐在高位上，没有丝毫的移动。

　　“起来吧，苏夫人先请去偏殿歇息吧，我与王姨娘有些话说。”

　　苏小姐待人向来都是和善，平日也对这两位母亲更是恭顺。今日她的气场却让人不寒而栗，苏夫人顿时觉得心中七上八下。

　　她抬头看了看苏小姐的脸色，见她面无表情，甚至有几分呆滞，更加不解了。但如今她是皇后，也不敢再多说，只得退下。

　　苏夫人走后，苏小姐把灵犀和洋洋也遣了出去。大殿之中只剩下她和王夫人。

　　王姨娘还跪在地上，苏小姐走到她面前，搀扶起了她。

　　看着明媚耀眼的苏小姐，王姨娘恍惚了一刻，感觉面前的女子是那样陌生。

　　苏小姐牵起王姨娘常年做针线满是茧子的手，拉着她走到屏风之后。金丝楠木衣架上挂着的就是苏小姐大婚时的嫁衣。

　　王姨娘不懂了。

　　苏小姐松开手，然后靠近嫁衣，细细抚摸着每一寸针线。

　　许久，她才开口：“这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您的心血，我还记得您说过每一年都会为我做一身嫁衣。”

　　王姨娘愈发猜不透苏小姐想说什么了，便说：“这些都是为娘应该做的。”

　　“可是这些嫁衣里没有一件是凤袍。十五件嫁衣里没有一件凤袍，为什么呢？莫非在我十一岁时候，您就知道我不会成为靖王妃，也不会成为日后的皇后，是吗？”

　　王姨娘感觉脑子嗡得一声，心口仿佛被人重重击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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