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得了萧平殊的保证，荀季凉松了口气。

　　“你刚刚说你时日无多，是怎么回事？”萧平殊见两人关系缓和了些，这才问道。

　　荀季凉道：“之前虽然解了毒，但是毒素无法祛清，根本活不了多久。”

　　心中一股郁结在那一刻解了开去，对荀季凉的愧疚也加深了开。

　　当初便是自己纵容着那岳伽葶去下的蛊毒，甚至故意拖着荀卿幽扰乱他的思绪。

　　那时候他们便已经有些怀疑吧？但是并没有说出口，如今想来，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和他们从小到大的兄弟，根本没办法去怀疑吧？

　　“卿幽知道吗？你的病，和我的事？”

　　荀季凉绕丝入鬓，阳光铺上雪面折射进来，照上她细长密麻的睫毛扑闪。

　　她面色苍白几乎和雪面融作一体，嘴唇抹了朱红，掩住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

　　“我不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但是这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我也不希望他知道。”

　　萧平殊噎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一切，不是我想看到的吗？

　　可现在却无力如此，后悔万分？

　　“没有治好的可能了吗？”萧平殊有些着急，“或许这江湖之上，还有许多的名医厉害之士，他们或许便能救你？”

　　“还能怎么救？”荀季凉下意识捂住小腹，“就算能救，这整日吃药吃什么，对孩子也不好。何况，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找他们？”

　　萧平殊住了口，目光落到他处。

　　“萧大哥，如今我只有一件事情至今放不下，你可能好好回答我？”

　　萧平殊似乎意识到荀季凉想说什么，面色囧困，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下了口水，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

　　“你……问吧。”

　　荀季凉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你是否真的还将小阮当做絮语鸢姑娘的替身吗？”

　　果然是这个问题。

　　萧平殊心口一窒，哽咽在喉说不出话来。

　　“你有没有将小阮当做小阮而不是他人那般喜欢？”

　　他眸间染上阴郁，不知该说些什么，心头烦乱如麻。

　　“我不清楚。为何自己会将小阮当做了语鸢？她们到底是哪里像，让我不经意中将两人当做了同一个人。

　　还是说，你们能够两个人共用一个身体，甚至让你复活了过来，而她却为什么不能？”

　　说着，萧平殊的眸子湿了些，心中郁结几乎要涌了出来。

　　“这便是你心不甘情不愿，将小阮带入了絮语鸢。自觉得语鸢也如同我们一样，进了小阮的身子吗。”

　　荀季凉声音淡淡，面色清淡毫无表情：“若是这样，那我明确再告知你一下。小阮不是语鸢姑娘，小阮很有主见，绝对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去委屈自己的。”

　　萧平殊垂眸恍的笑起：“小阮昨夜也同我说了，她的决定我已经了解。我今日来，便是想告诉小阮，我想试着去爱她……”

　　忽然一记响亮的耳光，萧平殊侧脸过去，耳朵嗡嗡想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以为你这么说，小阮会感恩戴德去接受你吗？”荀季凉气的有些站不稳，“你若是想喜欢她，现在便忘了语鸢，把小阮当做小阮来看。

　　什么试图去喜欢，你是想告诉她，你并不喜欢她，并且想要强硬着逼迫自己去喜欢小阮吗？”

　　萧平殊一怔，回过神来，抚了下有些红肿的脸回身过来，目光晦暗不明：“如此吗？”

　　他现在更加的迷茫了。

　　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小阮，自己也不清楚了。

　　但是絮语鸢，他没办法去忘记她。

　　“你们或许需要时间沉淀。若你最后意识过来，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那也便好。若你最后不喜欢小阮，让她嫁给你，也不过是入了苦海罢。”

　　荀季凉深吸了一口气，侧身过去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了下去，放进了抽屉之中，里面放着那个颜末离的令牌，手触上之时，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她会给我时间去找到答案吗？”萧平殊眉头拧起，犹豫着问道。

　　“这便看你了。我不是小阮，无法去知道她的想法。”

　　荀季凉将令牌拿了起来，背过身后触着令牌上的点点疙瘩，顺着线条滑过，面色愈发的严肃起来。

　　两人如此对着沉默了许久，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雪大约的停了，一片的苍白映入萧平殊的眸中。

　　他终究是做了个决定，一声不吭，也未曾回头，便踏出了步伐。

　　萧平殊在她的世界中越行越远。

　　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里即将化作了一颗尘埃，或许有人记得，未过多久，或许这记得，也终将变作了不记得。

　　荀卿幽不过年轻，还有多少的路要走，还有多长的路要走。

　　萧平殊如此深爱着絮语鸢，现如今多少纠结折磨，最后总是要做出一个决定。

　　若是选择了小阮，人情之选，也是自己所祈愿的。

　　可是那么深爱过的絮语鸢，最终也不过将只占了他心中那么小的地方，苦苦挣扎一番，最后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若是选择了絮语鸢，小阮便是伤心至极。时间是会磨灭人心的伤口，但自己心中总是不愿如此。

　　两相纠结，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小阮更加的喜欢罢了。

　　人真是如此，所有的纠结，不过都基于是对自己好的立场之上。

　　荀季凉苍凉的笑起，勾了唇坚持未久，又垂了下去。

　　手里摸到的东西印证了她的猜想，虽是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

　　“沫漓赠末离。”

　　龙纹之上的凸点布布，在肉眼之下不容易看出来，但是经过一番的摸猜，也终究是认了出来。

　　沫漓皇子，似乎在记忆之中曾经听过。

　　那是荀卿幽时常挂在嘴边的一个名字，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人。

　　从荀卿幽一同住在那冷宫之中，本是相安无事到大，却在七八岁的年纪在皇宫中忽的失踪了。

　　寻遍皇城，未见人影。

　　而那个沫漓皇子失踪之前一直用心打磨的一块令牌，在失踪后的第二日，也离奇失踪。

　　虽然也是令牌，却只是仿造品，没有任何作用，皇宫中也不曾重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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