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解楣玥身形一颤，若不是那个小太监搀扶着，想必现在自己已经跪坐在了地上。
“快点进去吧。”身后的声音似是有些不耐，刚是说完，便听到一阵由近及远的脚步声。
解楣玥深深呼吸了几次，闭上眼睛稳住气息，听旁边那个小太监低声说到：“我唤明石，还未净身，只是先进来学习的。”
解楣玥只觉得他讲这些不过是在打扰自己的思绪，有些不耐烦，正欲打断，忽听他又来了一句：“我是宣公公的堂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才是。”
她眸子一睁，刚刚平复的心跳又剧烈跳动了起来，明石正握着她的手，嘴角勾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来。
解楣玥慌忙打掉他的手，佯装愠怒道：“行了！”
话音刚落，就觉得周围的人好像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解楣玥清了清嗓子，艰难地转身扶着墙壁走进了殿中。
荀卿玦正负手立在书案之前，背对着解楣玥，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周身都散发着不许打扰的气场。
解楣玥艰难地拖着脚步走到了殿中，刚屈了膝盖，就觉得一阵撕裂般的抽痛，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荀卿玦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身后发出的任何声响。
解楣玥咬紧了牙根，猛地跪下来，噗通一声，膝盖处的疼痛和脚腕的疼痛一并延伸上来，她紧紧闭着眼睛，面容都有些扭曲了起来。
许是报应罢！
如此想着，解楣玥感觉下巴又是一痛，她连忙睁开眼睛，见荀卿玦的俊脸登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目光狠戾眉间阴沉，那眼神仿佛要将自己撕碎了吞下去一般。
下巴被捏得更紧了，解楣玥忍着痛抬手抓上荀卿玦的手，睫毛扫动着，吃力地张合着嘴巴：“皇上，皇上。”
荀卿玦几乎已经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完全听不到解楣玥的声音，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便是将解楣玥杀死。
杀死！
杀死！
明明早就死了的人！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早就死了的！
那个笑起来如春风拂面，温软甜腻的女子，早就在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之中，死在了尹榕给她的那碗鹤顶红下。
可现如今，这个顶着她的面容的女子，做尽坏事，甚至在他面前公然杀人的女子，到底是谁？
“你是谁？”荀卿玦强忍着满腔的杀意，声音极度飒厉又满含困惑，“你到底是谁？”
声音像是穿过骨头，穿过她的身体，刻在身后雕着龙纹的柱子上。
解楣玥几乎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奴，奴婢名唤解楣玥。”解楣玥强咽了一口气，眨巴着眼睛，刚才几乎要冰冻住的面目有些缓和了下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解楣玥又重复了一遍：“奴婢名唤解楣玥。”
荀卿玦忽然从回忆里抽离了出来，用力甩开解楣玥，转身背手，浑身冰冷的不像话。
我真是自虐。
解楣玥在心底暗暗地自嘲道。
竟然会喜欢这种暴虐的君主。
她缓缓撑着地爬起来，脚腕的扭伤更加疼痛了起来。解楣玥再次摸上脚踝，那里已经肿成了包子般大。
“皇上找奴婢前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解楣玥缓缓道。
荀卿玦却不说话，只留解楣玥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殿内回响。
“皇上？”
见荀卿玦仍是不说话的样子，解楣玥更加担心了起来。
“朕记得和你说过的吧。”荀卿玦转过身来，睥睨地看着她，“叫你安分一点，别出什么乱子。”
解楣玥垂首：“奴婢记得。”
“那你还把他杀了？”荀卿玦狭眸微眯。
宣公公身后是半个皇城的人脉网，若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和要塞，再费些气力，定能将这次叛变背后的主谋抓出来，或许这次，甚至能将荀楷的把柄一同要到。
可如今，解楣玥却将他杀了，所有一切都功亏一篑！
想此，荀卿玦不禁怒从中来。此刻若是能将解楣玥杀死换宣公公重生，荀卿玦一定毫不犹豫掐死眼前的解楣玥。
“奴婢不懂皇上什么意思，奴婢并没有杀害宣公公。”
“你还嘴硬是吗？”荀卿玦凝眉，手紧攥起，强忍着怒气不发作，“除了你，谁还需要去杀了他？杀了他就不必嫁人了，你便是这么想的，难道朕有说错？”
“奴婢的确是这么想的。”
解楣玥深吸一口气：“但奴婢并没有杀了宣公公，还请皇上明察！”
“那些点心，你是送给小宣子吃的吧！”荀卿玦声音提高了些，手指着外面，目光紧紧盯着解楣玥。
解楣玥顺着荀卿玦的手指看去，外面几乎没有了人，一片肃清，而声音仍然有些喧闹，好像压低了声音，在讨论着什么。
“是奴婢送去的。昨天夜里，奴婢想着再过几日便要嫁为人妇，总是要去和相公交好关系，可奴婢又羞于被别人看见，便偷偷溜进御膳房去做了道点心，送给了宣公公吃。
谁知道宣公公是不是之前吃了什么东西，又吃了奴婢的点心后，才毒发身亡，奴婢真是冤枉！还请皇上明察！”
“明察？”荀卿玦觉得有些好笑，“就算你说的是事实，可他吃的最后一样东西便是你的，你又没被别人看见试吃过，自然凶手便是你。”
解楣玥噎住话头，一声不吭。
“你难道觉得朕会去救你吗？”荀卿玦不禁冷笑起来。
解楣玥抬眸，有些委屈：“奴婢想必也和皇上说过，若是非要奴婢嫁给宣公公，不如赐奴婢三尺白绫，或是毒药一瓶。”
荀卿玦不禁气结，面前这个女子顶着她的面皮，无论如何，做了什么，自己怎么样都无法痛下杀手。
就算自己明明知道，那夜里自己亲眼看着她死去沉睡再也回不来。
“你果真是糊涂至极！”荀卿玦奋力甩袖，侧过身去，心中郁结横生。
而这时，明石悄悄躲在了门扉，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似乎仍在害怕着，声音细细若蚊吟一般。
“皇上，王公公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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