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点点的雪开始落了下来，在空中摇晃着缓缓掉了下来，落上发梢，额头，肩膀，逐渐的便大了一些。
两人如此僵站着，一阵寒风吹来，直吹的伤口一阵寒痛，有雪花落进手中，登时化作了一滩雪水。
小阮连忙抬袖将血水擦去，捡起地上的布条包扎了起来，一声不吭拉着荀季凉急忙跑回了谷中。
直接进了屋内，小阮将屋门阖上，搅了炭盆上的炭块，拍去手上的灰尘将药瓶子之类的端出来。
荀季凉正襟危坐着，挺直了后背，受伤的手放在桌子上，见小阮严峻的面色，有些紧张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正等着母亲的责骂一般。
见小阮忙来忙去，瓶瓶罐罐都上了桌子，打了盆热水进来，端上桌子，微屈着腿将荀季凉手上的布条摘了下来。
手上的伤口沾了布条，撕下来的时候疼痛万分，荀季凉紧咬着唇，硬撑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小阮虽是生气，手上的动作依然是十分细腻轻柔，荀季凉还没反应过来，小阮已经将伤口清理了干净，抬了一药粉瓶子，打开了轻轻洒了些上去。
“王妃是不是遇上了什么怪物，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伤口？”小阮蹙眉，声音慌张，“若这月梢谷还有什么怪物，奴婢去告知王爷，让王爷解决了他们吧？”
荀季凉连忙摇头：“这怪物还好，只是认错了人，误伤了我。它很温和，不会伤害我，无碍的。”
小阮疑惑的侧头道：“这怪物难不成王妃认识？”
荀季凉长舒一口气：“也算是认识罢，这药草也是它带我去寻的。”
小阮看去那布包中露出的药草，鼻头一酸：“奴婢怎么值得王妃来亲自照顾？王妃您的身体才更加重要才是！”
“你若是病未好，谁来照顾我？”荀季凉抿唇，手放上小阮的手上，“以后你也是要嫁人的，也不能留下什么病根才是。”
“王妃……”小阮垂首，“奴婢已经并不打算为人妻了。”
荀季凉有些惊慌：“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又如何？你心仍是纯净的，你如此的好，你便是值得大家去爱的，你的贞洁并没有被夺去。或者，你不是喜欢萧大哥，为何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心口略微仍有些抽痛，小阮面色微僵，手指微动了一下，咬咬牙道：“奴婢是心喜萧二将军，却没办法和他在一起。”
“为何？”
她眉眼微低：“若是萧二将军真心喜欢奴婢，奴婢如何也会和萧二将军在一起。可萧二将军不过是将奴婢当作了她人，将了她人的喜欢带上了奴婢罢了。如此，奴婢如何也不会再和萧二将军在一起的。”
荀季凉一怔，意识到了什么，按着小阮的手紧了紧：“委屈你了。”
“不委屈。”小阮淡淡笑起，“小阮能经历这些事情，已经和其他婢女不同。还能得到王妃垂怜，与姐妹无二，真是人生中最大的幸事了！”
“那你以后就只想随着我？不再去寻求自己的幸福吗？”
小阮很是坚定的点点头。
荀季凉抿了抿唇，眸子微动，犹豫了半晌，开口道：“可是不行。”
小阮半是疑惑半是难过的抬头见她，目光对上荀季凉纠结难过的眼神。
“为何？王妃不要奴婢了吗？”小阮说着连忙跪下来祈求道，“奴婢若是做错了何，还请王妃恕罪，告知奴婢如何错了。奴婢一定会好好改正，还请王妃不要丢下奴婢。”
“不是我想丢下你。”荀季凉如何也说不出口，可眼下，只能将一切都告知她。
她深呼吸了几次，声音有些颤抖：“小阮，我已经时日无多了。”
反握着荀季凉的手一颤，小阮抬眸起来，满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说什么？”她声音禁不住的颤抖，末了挤出笑来，“王妃若是不愿奴婢跟随，何必扯了这么大的幌子？”
荀季凉摇摇头：“我这毒解时已经是毒入五脏六腑，无法再回来。强硬解了毒，也不过只能支持了几天。你可还记得墨然公子？”
小阮点点头：“墨然公子被人下毒，运功时毒发，强撑未久便去了。”
“他临死之前将全部内力输进我的体内，因而保住了性命，可也只剩了半年寿命，并且随时都有可能离去。”
小阮的笑凝固在了嘴角，转而弯下：“这不可能！王妃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怎么可以死？”
她的泪水瞬间便落了下来。
荀季凉拭掉小阮面颊上的泪水：“颜公子给我的那瓶池水，便是用来压制蛊毒虫的，只要喝了，便会安稳到我死前，我已经想好了。”
荀季凉将手收回来，放在了小腹上。
“死前催生也好，一定要将这孩子生下来。”
小阮连忙起身：“不行，奴婢去找王爷，一定有法子的！”她说着，神志已经慌乱不已，荀季凉连忙拉住小阮的手。
“别去了！求你！”
小阮怔在原地，扭头过去，惊诧地看着荀季凉：“难道王妃一直想隐瞒着吗？那王爷怎么办？这么眼睁睁让大家看着王妃死去吗？”
荀季凉落了泪下：“我不会让大家看着我死去的。若我死了，一定躲在某一个地方，静静等着死亡来临。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
小阮下巴有些颤动，声音沙哑至极：“王妃你怎么如此狠心？”
“无论如何，以后这孩子，定要唤你干娘。小阮，答应我，将这孩子好好交给阿幽。他一定不会带孩子，你且帮帮他。”
小阮跪了下来，抱住荀季凉低低哭了起来。
“王妃，奴婢舍不得啊！王妃怎么如此命苦，连带这孩子一出生，难道就要没了娘亲？”
“不，她有娘亲。”荀季凉扯了苍凉的笑，“你是她的干娘，以后你说什么，她便听你的叮嘱。”
小阮抬头，望进荀季凉温和绝望的眼神，心中又是一阵的疼。
“我会去找萧大哥说的。”荀季凉忽然道，“以后的这些事情，一定不会再出现一次。他也一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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