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群臣以为是战重君来了,整理好仪容准备迎接。进来的却是一个不曾在前朝走动的小太监。。
“颐妃薨!今日暂停早朝!”
文太师一个踉跄,佝偻着背弯下了身子。他唯一的女儿还是先于他走了。
“老太师!老太师节哀呀!”
几位大臣上前搀扶起文太师。
秦九从茹妃的宫中出来准备去大殿告诉群臣不早朝的消息的时候,遇到了内廷司的女官才知道颐妃去世的消息。于是派了个小太监去大殿通报,他匆匆返回茹妃的寝殿通知战重君。
“陛下!颐妃薨了!”
战重君听到是秦九折返回来,正要呵斥。听到秦九说颐妃薨了,愣了愣神,随即一个翻身从床上下来走到秦九面前。
“你说什么?”战重君不可置信的望着秦九。
“颐妃,薨了!”
昨天才刚刚见过面的人,只过了一夜就阴阳两隔。
“陛下!”萨茹拉坐在床上轻声呼唤。
秦九伺候战重君穿好衣服要离开的时候,萨茹拉坐在床上轻声呼唤。
这一次战重君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茹妃的寝宫。
萨茹拉看着战重君离开,脸上的凄惶之色瞬间消失。微笑着下地走向屏风后的浴盆。
皇后算什么,在这后宫之中,颐妃才是战重君心里分量够重的那个人。如今她也死了。这后宫里就没有谁再能让她萨茹拉放在眼里了。
战重君一路匆匆赶到颐妃寝宫拂云宫的时候,入眼的是大片大片的白,使本就简单的拂云宫更加的凄凉肃穆。宫女太监压抑的哭声从拂云宫传出来。
正如萨茹拉所想。在这后宫之中,战重君最在意的还是颐妃。他还是皇子的时候在文府第一次见到她就被她吸引。那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让战重君深深的着迷。
“你好!我叫文艺云!”
一句话,一生情。她真的成了他的妃子,不仅是妃子,更是知己,难得的知己。
战重君踏入殿内,正堂停放着灵柩。按规矩没有皇帝的旨意,是不能入棺的,但战重君在茹妃的宫里巫山云雨不见任何人,战长缨逼着内廷司的人将棺木送到了拂云宫,他亲自将颐妃入殓、封棺。
“谁允许你私自入殓封棺的?”
战重君看到颐妃已经被入殓封棺,怒不可遏。
“儿臣请你来看母妃的时候,父皇忘了您是怎么说的了吗?”
“你没有跟朕说你母妃快不行了呀!”
“难道父皇只有在母妃要不行的时候才肯来看一眼吗?”
战长缨的讥讽让战重君无话可说。
“给朕把棺材打开!”战重君命令战长缨。
“恕儿臣难以从命!”战长缨毫不畏惧的与战重君对视着,眼里不带任何感情。
“你是要抗旨吗?”
“儿臣不敢!”
战长缨嘴上说不敢,行动上却是寸步不让。
“那就给朕把棺材打开!”
战长缨与战重君父子二人横眉冷对互不相让,秦九上前劝说:“王爷,颐妃娘娘过世陛下与您一样难过,这个时候你们父子二人在这里闹起来,娘娘在天上看见也会不安心的。”
说到颐妃战长缨眼神有了松动,但仍未退后。
文太师进来的时候看到战长缨与战重君父子二人对视着,战重君眼底杀气渐浓。
“长缨!还不给你父皇赔礼道歉。你是要让你母妃死后都不得安宁吗?”文太师看到了战重君的杀气,大声喝道。
战长缨还是很尊敬文老太师这个外公的,于是退后一步,算是做出了让步。
“老师请节哀!”
战重君上前虚扶了文太师一把。
“多谢陛下关心!”
文太师身子微倾向战重君行了一礼。
“长缨,你把棺材打开。”文太师对战长缨说。
战长缨点了点头,用力一推将棺盖打开。文太师看着打开的棺材,内心五味杂陈。印象中那个娇俏的女儿转眼竟已躺在了那里,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叫一声“爹”了。
战重君上前,看到颐妃安详躺在棺材里,常年郁结于心使得颐妃脸色苍白。穿着的还是昨晚战重君来时穿着的衣服.那套衣服是她们新婚第二天她穿着的那套。当时他说她穿这套衣服非常好看。她明知他来是另有目的,可她还是希望哪怕是一点点是为了她。终究是失望了。
战重君看着躺在棺材里面容鲜活的颐妃,胸口泛起阵阵酸涩。后宫中的女人大多爱的是他手中的权利,图的是他给的荣华富贵家族荣耀。只有她,远离权利的中心。他以为她会一直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却从未想过她也会有累的一天。一阵眩晕袭来,战重君把扶住了棺材。
“陛下!您怎么了?”秦九上前扶着战重君,担忧的询问。
“朕没事儿!”
“请陛下保重龙体!”文老太师忍着失去女儿的悲痛开口。文太师是战重君的老师,也是岳父,可他更是个臣子。哪怕心中有怨都不能说。
“陛下!我先扶您回去休息,等您身体好些了再来祭奠颐妃娘娘。”
战重君点点头,在秦九的搀扶下缓缓走出灵堂,离开了拂云宫。
拂柳拥絮熏人醉,回首西风,冷落绣衾无以伴。
云暖阑干愁滋味,扑面霜空,薄妆浅黛忆梦中。
拂云宫,再也不会有拂不开的惆怅。
战重君离开拂云宫后,文太师才颤颤巍巍上前。
“艺云,没想到暂们父女两竟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文太师颤抖着嘴唇,两行清泪自苍老的脸上滑落。
“二十多年了,你所做的这一切值得吗?”
颐妃是在文太师的教导下长大的。说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不为过。她知道战重君最担心的是外戚权利过分膨胀,文太师门生众多,在朝堂上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为了让战重君放心,自嫁进宫后,她就鲜少与娘家走动,逢年过节,宫里有回娘家省亲的习俗,也很少回去,只是送了礼物到太师府。其他皇子都在帝都明里暗里经营自己的势力,而她却将战千临打发到了南境,远离朝堂也远离了权力中心。
她的这些心思战重君未必会懂,而文太师一直都懂。
“外公!保重身体!”
战长缨明白文太师心中的苦痛。最应该怪怨的那个人是掌握生杀大权的王,多么的无能为力。
“云儿,若有来生,不要再生在官宦之家了。”
文太师最后看了一眼颐妃,从棺材前前离开。他胸中的悲痛压下,化作一声长叹。
“无论对与错,他都是乾翼的皇帝,就算你是他儿子,那也是臣。哪怕你有一飞冲天的本事,也得蛰伏着。抗旨、谋逆是死罪!不管做什么事,首先你得有命在。顺应纲常伦理方为智者之举。”
文太师说完这些话一步一步离开了拂云宫。
颐妃的死让战长缨将埋藏在心底多年怨恨都激发出来了。他的怨恨战重君感觉到了,战重君当时的杀气战长缨也看到了。毕竟还是年轻气盛!
半天之内,颐妃去世的消息就传开了。凌烟歌听乾王府的下人说战长缨自昨夜进宫后还未回来,现在又传来颐妃离世的消息。这让凌烟歌隐隐的有些担心。
战长缨从拂云宫回到乾王府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一回来就去了凌烟歌的房间。
“发生什么事了吗?”
“母妃突然发病,走了。”
战长缨语调沉沉,凌烟歌直觉没那么简单。
“宫里不是有太医吗?”
“呵,太医全都被父皇叫到茹妃那里了。”
茹妃,还真是哪儿哪儿都有她。
“歌儿,若我一无所有,不再是皇子不再是亲王,你会不会喜欢我?”
凌烟歌皱了皱眉头,没有回答。
战长缨坐在桌边目光灼灼看着凌烟歌,等着她的回答。
凌烟歌定了定说:“战长缨,我在乎的不是身份,而是心。”
战长缨看着凌烟歌的眼睛,忽而笑的灿烂,站起身轻轻拥凌烟歌入怀。
“歌儿,遇见你之后我从未想过娶别人。”
凌烟歌这一次没有将战长缨推开,伸出手放在战长缨的后背。
“你受伤了?”
凌烟歌的手放在战长缨后背的时候突然感觉的手底下有黏黏的感觉。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战长缨对凌烟歌的话不以为然。
“你先放开我,我看看你后背伤的怎么样了。”
战长缨紧了紧手臂,深呼吸了一下,放开了凌烟歌。
刚一获得自由,凌烟歌就将战长缨的后背扳过来。伤口不大,但是还在往外渗血。
凌烟歌没有问战长缨为什么会受伤,从药箱拿了一瓶伤药和干净的绷带出来。
“把上衣脱了,我帮你上药!”
战长缨乖乖的将上衣脱掉露出后背。战长缨背上两个深深陷下去的伤疤吸引了凌烟歌的目光,那是与霜儿胸口类似的伤口。
“看痴了?”
战长缨的打趣让凌烟收回了思绪。
凌烟歌用酒轻轻的将伤口周围擦拭了一下,然后才撒上药包好。
战长缨后背上的伤是在那晚进宫的时候被围困所伤。若不是那个女子出现,也许他还不可能那么快就脱身。
烛光下战长缨的眼眸锋利如冰刃。那么短的时间在内宫布置那么多的人等着他,战千寒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杀他的机会。
战长缨嘴角噙一抹冷笑。
他岂会不知抗旨是重罪,岂会不知他的父皇是什么的人,又怎么会不知这一招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杀头之祸。
他战长缨从来就不是一个鲁莽浮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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