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大宝走进那个烧得温暖的营帐里,隔着帐帘依稀可以看得见,少女侧卧在软毛毡子上的身影。
“将军,你看这……”右路副将面露难色:“这是您的营帐啊……”
“太过分了!”许大宝一掌击营帐外的木桩上,气得络腮胡子一颤一颤的,“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千金大小姐,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左右副将站在帐外,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帐内的每一丝声响,但同时也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
“诶?许大叔,快来坐啊!”
鸠占鹊巢的骆潼竟然热络地开始招呼起客人来。
许大宝在心中默念了数十遍:“我是来教训她的,教训她,教训她……”
可是当自己正好对上骆潼那张粉嫩小脸的时候,又觉得无论是什么样的语气都显得太过粗莽。
“你、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天不怕地不怕的许大宝开始磕巴起来了:“你别以为你这样就能蒙混过关!我、我、我跟你说!你太过分了!这是行军!不是你们举家出游!”
许大宝越说越顺当,到最后脸腰杆子也挺直了起来。
骆潼眨着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坐在许大宝对面的毡子上,忽然歪头一问:“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这一句话呛得许大宝半天没回过神来,哪里不对?哪里对了!
“你这是在延误军机!”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这么一个铿锵有力的理由。
“那又能怎么样!”少女忽然开始大声叫道,腮帮子气呼呼地鼓着:“那是我云大哥,他又不会怪我的!要你这个丑八怪多管闲事!”
“你……”许大宝眉头一皱,他深知自己面容丑陋,但是还是第一次被小丫头这么指着鼻子说出来,当下面上难堪,隐约还听到帐外传来故意压低的嬉笑声。
许大宝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骆潼的衣角,生气地向外拽着,说道:“我不管他乖不乖你,今天在我的军队里,我说了算!”
骆潼蛮横了十几年,还会怕许大宝这样的人么?她挣扎着推开许大宝的手掌,慌乱之中,故意将小桌子上的茶壶摔在地上,瓷器破碎的声音引来了外面的士兵,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骆潼便得意地大声说道:“你们都是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为什么要欺负我这个小姑娘!”
受不了士兵围观的许大宝只好将手尴尬地松开,满面愁容地看着骆潼不知所措,相比之下,骆潼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看着许大宝,眼中尽是些挑衅的神色。
左路副将临阵倒戈,赶紧跑到许大宝耳边说道:“将军,要不就算了,小的营帐也还算暖和,你过去将就一下?”
“你!”许大宝被自己人出卖,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左路副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随后,许大宝佯装进来传饭,想要从营帐里拿出自己随身的衣物,可是一连三次都被骆潼连打带踹赶了出去,到最后,身高八尺有余的大男人,蹲在自己营长外面,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
“将军,咱们这么走下去,得走多久才能和云将军汇合啊?”
手下人不说话还好,一这么说,许大宝当时气得差点儿背过去:“我怎么知道啊!”
谭皓彻拔弄着茶盅的盖碗,面无表情地问道:“真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既然不想,为何要回来?”
“一切都不是绝对的,”谭皓歌淡淡地一笑,“你们不会忘,康国人与咱们结下的世代血仇,我也不会忘,只是……”停顿了片刻,谭皓歌的目光在谭皓彻一身素白衣衫上游走,末了轻叹一声:“我也很像过你那种生活啊,沙场惨烈,一将功成万骨枯,真的,我不想再经历了……”
“啊,”萧舲懊恼地叫了一声,恍惚间,她也响起了当初塔元一战的恐怖景象,转而对毫不知情的谭皓彻解释到:“没错,一旦战争起,最苦的,可还是百姓啊……”
“可是如果保持现状,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在康国人的鞭下……”谭皓彻面色雪白,目光却十分冷静,一张脸上有着超脱于年岁的成熟。
“好了,”谭皓歌放下手中的茶盏,也并不与谭皓彻争论什么,反倒是礼貌地问道:“刚刚郜老板说,邀请我们去地下兵器库看看,你可有兴趣一起啊?”
谭皓彻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兵器库并不在燕山车马行内。
郜炎一听谭皓歌要看看兵器库,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当时便放下手中的活计,亲自带着谭氏兄弟和萧舲,走向了位于城西一处神庙的方向。
“好端端的兵器库,为什么要建在这么远的地方?”谭皓彻很是不解,“难道不应该是建在行会的地下吗?”
郜炎的脸上微微有些不安:“实不相瞒,当初在筹备这个兵器库的时候,也是九死一生……”
温润俊美的宣国人不同于粗犷豪放的康国人,单单是从长相上便可分辨出来,因此,郜炎且不说要运送兵器进城,就是将自己送进城里,都是难上加难。
从决心筹备燕山行会的那天起,从前腰杆子比钢铁还硬的郜炎就彻底弯下了腰,每一次的运送,他都亲自看护,带着那分散在车队各处的零星兵器,就一直小心的游荡在用于贿赂康国官员的马车前后。
“所以每一次只能运送一小部分?”
郜炎谨慎地带着三人走进了神庙,回过头小声回应谭皓歌:“每一次都不能超过五杆长枪。”
因为进城的路线并不是固定的,康国人生性多疑且贪得无厌,总爱在城外游荡几圈,目的是为了让郜炎多给他们付一些酒钱。由于不能确定最终的行进路线,郜炎只能在康国官员都憨憨入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到前面暂时清理一部分的路障。
郜炎走到神像的一侧,伸出右手在神像身后狭小的空间里摸索着,很快,他的面色一喜,神像左下地上的石砖轻轻挪开了一些。
“康国人贪污惯了,总想到燕山行会去刮些油水,我担心他们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个兵器库,所以在这里开辟了一块地方,这里距离城门比较近,存放起来也比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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