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满目仁慈的百里卿用慈爱的眼光问及骆潼的往事时,骆潼直觉对方来历不同,虽然是长在深闺的富家小姐,但是也略懂得察言观色,知道百里卿的这一番表情变化必然与自己所要找的人有关,说不定寻人有望。
百里卿犹豫的空荡,骆潼便狠下心场,“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双膝磕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双目一红,哭得肝肠寸断:“夫人,这一路上我问及的每一个人,他们听说我要找云泽哥哥,对我非打即骂,但是我看您不是那样的人,您也不相信,云泽哥哥是那种人吧!”
“他不是那种人。”百里卿终于轻轻开了口:“但是你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云泽的?”
骆潼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已经瘦成了一条,她闪烁着大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和云安叔叔逃难来到了临怀镇,住在我家隔壁,从他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欢跟他玩,因为别的小孩都伸手朝我要东西,只有他不会,可是爹爹嫌弃他是个穷小子,不肯让我去找他玩,就是这一次,我还是瞒过了爹爹偷跑出来,躲在船舱底下好几日,才来到了这里。”
百里卿禁不住感叹:“看来,你虽是闺阁女儿,但也有一颗义无反顾的心啊。”
骆潼抬起婆娑泪眼,抽泣着问:“那么夫人,可愿告知云泽哥哥的下落?”
百里卿犹豫片刻,肯定道:“我知道他还活着,也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不过,我不能带你一同前往……”
“没关系的夫人,您只要告诉我方向,我大可自己去寻找!”骆潼急不可待地打断了百里卿的话语:“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百里卿半蹲下去,温柔地看着骆潼颊边两道长长泥土污痕,柔声道:“他去了桓安,前几天刚刚离开巽城,只是那里山高路远,你一人真的可以?”
骆潼立即伏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夫人指路,多谢夫人指路。”
“这样吧,”百里卿扶起额上青紫的骆潼,轻轻擦了擦她满是污痕的小脸,“你今夜,就暂且在我这里住下,明日我们便要分道扬镳了,我写一封书信,你收好,路上备不住会用得上。”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骆潼抬手又是一抹,脸上泪痕和泥土再一次混在了一起。
百里卿浅浅一笑,骆潼的这一出,像极了当年的萧舲。
“好了好了,我去给你找一身衣服来,你好好洗洗,明天,我送你出城。”
骤雨初歇之后的清晨,朝阳升起,山间格外的清爽,乌鸦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好似所有的污浊和罪恶都随着雨水和乌鸦尽数离去。
耳畔忽然响起的鸟鸣声,让云泽回过神来,温暖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走出山洞口,云泽这才第一次打眼审视了这一片土地。
高高的留蒙山上,云泽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一身玄色衣衫,苍白的面色上,一头墨黑色的头发高高竖起,一双流星般明亮的星眸里,倒影着远方逐渐走过来的两个身影,远远望去,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身材挺直,清新俊逸。
“云泽,我们该走了。”萧舲静静地爬上留蒙山低矮的山坡,站到云泽的身后,轻声说道:“时候不早了,快些上路吧。”
语气之中,有着隐约刻意压制的喘息,半个夜晚的劳累,想必这个女孩子也是累极了。
谭皓彻随即紧跟而上,留蒙山巅上的寒风吹过,鼓起每个人的衣衫。
云泽低下头,眼神有些迷茫地望着远处的万水千山。一阵冷风吹来,他突然间感觉到有一丝头痛,猛然一个吸气,竟然呛了一口寒风,鼻腔发痒,喉咙发动,居然开始短暂而剧烈的咳嗽,萧舲赶紧拍了拍他的背部,咳嗽的声音听起来是那般的沉重,而云泽揉着自己的额头的样子,似乎十分痛苦。
“你,还好吧?”萧舲关切地问道。
“还好。”云泽向后摆了摆手,缓缓转过身来,推开了萧舲想要搀扶的手,一边揉着自己钝痛的太阳穴,一边缓步走下山坡。
“喂,”谭皓彻冷冷地在背后叫了一声:“你知道,我们该怎么走么?”
云泽下行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忽然放下了双手,默默地摇了摇头:“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一个被过去遗忘的人,往事都需要靠你们才能编织起来。”
背对着二人,云泽的表情委屈又有些可笑。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谭皓彻轻叹一口气,迈开步子超过了云泽之后,大步流星地想着北方走去。
被寒风吹拂而过的山脉连绵起伏,光秃秃的枝桠将原本清脆的山峦变得萧瑟冷漠,在绵延不绝的山脉之中后面,三个人的脚步缓缓而行。
寂寞的定州荒原上,徒步了百里之久,竟然依旧是渺无人烟的样子。
萧舲感慨,康国人何其凶残,以铁血手腕拿下了全部的宣国国土之后,竟然大开杀戮,连年的战乱,让原本美丽富饶的定州变成了一片焦土。
“这山路漫长,我们这么走下去,真的对么?”萧舲疑惑地问着,兄弟二人没有说话,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个只存在于每个人的描述当中的桓安古城,到底身在何处,而那里,又会有着怎样的境遇。
“快看!那里有炊烟!”谭皓彻眼睛雪亮,远远望去,密林之中竟然有袅袅的烟火,三个人喜不自胜,纷纷奔向了前方。
山峦深处,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屋顶的烟囱里飘出浅灰色的烟雾,一个老头端着编篓推门而出,看见三人匆匆跑来的身影,吓得立刻关上了房门。
云泽赶紧快跑了几步,跑到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说道:“老伯,老伯你开开门啊,我们只是来问个路。”
门里响起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但是隔着门板,听不清晰,很快,门里传来一句苍老的质问:“这方圆百里都荒废了好几年了,哪里还有人!我们不知道,你们快走吧!”
萧舲走上前去,隔着门板说道:“老伯,我们从海上来的,您开开门,我们不会伤害您的。”
屋里又一次响起了窃窃私语声,这一回,木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老头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扫视了三人,这才警惕地问道:“你们要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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