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却又一双明亮的眼睛,站在郜南的身后,自信地捶了捶胸口:“小姐,放心吧,我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让我手刃了他!”
他才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比差不多同龄的谭皓歌要壮实很多,经年的劳作让他的双臂上出现了黝黑的肌肉,而那肌肉之上的累累鞭痕,似乎已经可以证明,临抚府尹对待奴隶手段之凶残。
郜南微微一笑,这孩子这般自信的话语,倒是稍稍冲淡了战前紧张的气氛。
“大家听我说,”郜南清咳一声,大家不再嬉笑,静静地听:“还有一个时辰,咱们就得出发了,这首发行动参与的人比较少,所以务必保证大家齐心协力,不要有一人掉队,记住了吗?”
房间内十来个人顿时点头:“小姐放心吧!”
郜南的眼眸清亮如星子,她的目光从未如此严肃凛冽地在众人身上划过,沉声说道:“我们会成功的。”
房间内一片肃杀,所有人半低着头,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低沉却整齐划一的声音:“一定会成功。”
“那好,你们再最后检查一下武器装备,没有问题的话,半个时辰之后就出发。”
“是。”士兵们齐声答应。
小小的房间里顿时变得格外安静,郜南将手里的短刀放在桌子上,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今夜,似乎是要变天啊。
门外的众人在有序地做着各自的准备,郜南忙活了一整天,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坐下来刚举起冷透的茶杯,一个身着黑色缎面锦衣的男子突然走到门口,压低了对着里面说道:“小姐,一切都准备好了。”
茶杯轻轻地放回到了桌子上,郜南走上前去,一拉开大门,小风那双灵动的朗目闪烁着希望的光。
“准备好了的话,吩咐下去,后院内集合。”话毕,郜南向前抬腿走出去,却感觉眼前的人动也没动,自己险些撞上他的胸膛。
小风憨憨地笑着,右手在头顶挠了挠,不好意思地说:“小姐……我……一切都安定之后,我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去西城的茶馆……去……去听个书……”
郜南先是一愣,随即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露出笑颜,秀目黛眉间仿若有光:“当然好了,西城的茶馆里,那说书的小妮子最伶俐了,若是大家能活着,胜利那天,我便请所有的人在临抚城里最好的酒坊,喝最好的酒,听那西城茶馆的小妮子,讲最痛快的段子!”
小风有些充愣,郜南并未留意到他目光里的变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小风的肩膀,闪身便走到了后院内。
刚刚迈入十一月,临抚城内已经处处升起了准备过节的气氛。
有资格参加康时节盛宴的,除了康国驻军将士,千里迢迢迁徙而来的世家大族,就只剩下附近小型城池的官员。临抚府尹从十月下旬便开始忙碌,眼看这繁华纷杂的临抚城涌进来越来越多的人,高高筑起的祭台上,装饰花样一应俱全,场面十分恢弘。
十一月初一,临抚府尹亲自带人巡视祭祀现场,冷风徐徐,随行而来的官员们差不多都是以盛装跟随,个个是锦衣大裘,趾高气昂的模样。
入夜之后的许久,临抚府尹门前,一盏嫣红的灯笼高悬着,灯下慢慢走进来一个肥胖敦实的身影,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在家奴的搀扶下,一脸疲惫地走进自己的府邸。
“老爷,您回来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年迈的夫人贴心地走上去,为临抚府尹披上了一件大氅,看着府尹一张脸冻得微红,便说道:“房间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老爷您烫烫脚,舒服舒服吧。”
临抚府尹已经疲惫得不想说一个字,他对着妇人点点头,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慢慢向着主卧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会儿啊,我让奴隶去端一碗参汤来,是妾身亲自熬的,您这段时间太劳累了,喝一些补补身子。”妇人说着,眼中满是关切的神色,但是临抚府尹并不理会,眉目之间,甚至流露出了一些厌烦,搭在妇人手臂上的左手也开始向自己的方向缩回来。
“以后这些事情,交给奴隶们做就好了,他们低贱,做这些事情正合适,”顿了顿,临抚府尹疑惑地问向旁边的人:“那个叫小风的奴隶去哪儿了?一天都没看见人影了,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这……”妇人微微一愣:“小风是老爷的近身家奴,妾身真的不知道啊……”
“哼!”临抚府尹终于找到了借口,将左手从妇人身上拿开,目光之中厌恶至极:“不知道不知道,一天到晚什么都不知道,你看看你自己人老珠黄的模样,磕碜人!”
说罢,临抚府尹喊来一旁的侍卫说道:“去奴隶所里,把小风给我带来,今天爷气不顺,看来还得抽他几鞭子才能解恨!”
“是,大人!”侍卫小跑向奴隶所,临抚府尹一声轻哼:“奴隶真是奴隶,不是婊子就是贱货,也是时候该买一批新的了……”
房间的内室里,一推开房门,马上就有一股热气向着府尹肥大的面孔扑过来,府尹终于露出了笑意,摇晃着身子走进白花花的蒸汽里。褪去一身宽大衣衫,府尹一脚迈进热水之中,身边尽心服侍的女奴跪在水池旁边,一次一次舀起热水,再将热水顺着府尹的肩膀浇了下去,在一遍一遍的温暖侵袭之中,府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将肥头大耳微微向后仰过去,整个人靠在水池边上,枕在女奴们垫好的柔软皮草上。
“大人,听说您找我?”
睡意刚起的府尹被熟悉的声音吵醒,心下十分烦躁,愤怒地抬起头来,双目努力睁得大大的,以求在水气氤氲的环境里,看清来人的模样,只是自己身在浴池正中,是水蒸汽最大的地方,周身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大人您想看清我么?不打紧的,我是小风啊。”
府尹反复确认,没错,这种贱民的声音,正是自己的近身家奴小风。
“哼!谁给你的胆子!没看见本官正在沐浴吗!是不是嫌平日里我对你的管教太松了!”临抚府尹憋了一整天的怒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发点,他抄起刚刚褪下放在手边的皮鞭,用力一甩,皮鞭劈开朦胧的水汽向前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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