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皓歌手疾眼快,迅速将另一支圆筒的引线拔出,抛向天空,继而迅速回身,一把拦住了谭皓彻阻拦的动作:“你要干什么!难道你没看见吗?守军都出动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谭皓彻双眉紧锁,原本冷静的脸上第一次爆发出了狂躁和急迫:“你要干什么?要睿精军攻入城里来吗?”
谭皓歌望着天边炸响的两只火药,眸色暂且有些缓和,但是一开口,依旧是寒声逼人:“守军已经开始反击了,咱们这点战斗力根本没办法抵抗,只能求助城外了!”
“地下兵器库!兵器库已经被发现了!”
谭皓歌冷然答道:“那又如何!”说着,抄起乌金宝剑就要冲向外围去冲锋陷阵。
“不行!”谭皓彻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语气之中微微有些颤抖地说道:“神庙已经被炸了,为今之计并不是杀光临抚城里的康国蛮子,而是保护兵器库啊!要是没了武器,咱们打赢了这一仗又有何用,今日之后我们再没有了武器可怎么办?睿精军是咱们最后的战斗力,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们前来犯险!”
“杀光这些蛮子,自然就保住兵器库了。只要有斗志,没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样可以杀出重围!”谭皓歌眼神坚定,语气深沉,但是看着谭皓彻的目光,眼中的戾气慢慢消减了几分:“告诉燕明诚,神庙一带他去守着,能守则守,失守的话就炸掉所有的兵器,我们得不到,那些康国蛮子也别想!”
随着临抚府尹、巴文瑞、呼延晖以及那许许多多贵族和官员的死去,意味着整个临抚城内的康国铁骑都处于杂乱无章的地步,纵使人数和装备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没有决策指挥,他们都是无头苍蝇。
“报——”外围跑来一个满身是血的男子,他挥舞着手臂长声高呼:“第一分队在城南与一伙反击的士兵激战,伤亡惨重!请求支援!”
听闻此话,谭氏兄弟瞬间变了脸色。
“郜南姐姐?怎么会?第一分队的战斗力是最强的!”谭皓彻说着就要冲上去支援,但是被谭皓歌一把拦住。
“现在反击的康国蛮子虽然有些斗志,但是群龙无首,没了领头人的他们只能砍砍杀杀,你留在这里,我去支援!”
谭皓彻顿时大惊失色:“你不可以去!中心作战计划需要你来指挥!”
一支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谭皓彻的肩头:“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带队放火,让火势沿着华茂大街一路向北烧去,呼延晖和巴文瑞已死,但是我要彻底端了他们的老巢!”
听着谭皓歌平静的徐述,谭皓彻眸色深深地与其对视了一眼,便立即从谭皓歌的眼中看到了空前绝后的戾气和杀戮:“然后,带人封城,四方城门尽数锁紧,不能放出任何一个人,除了睿精军,也不能放进来别人,最后,照顾好萧舲,记住了么?”
没等到谭皓彻的回应,谭皓歌纵身跨上燕明诚那只通体黑亮的战马,而他自己站在原地,看着谭皓歌的身影随着迅速融入了滚滚的血浪当中,顿时觉得,一整颗心都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
那些简单的语言里,虽然看上去只是一次战略性的反击,可是谭皓彻稍一思考,却发现这其中隐藏着的竟然是一场灭绝人性的杀戮,一场血腥到了极点的最佳起义方式。
华茂大街以北,一直都是临抚城驻军的所在地,也是康国新兵入伍训练的营地,那里是不可能有宣国百姓流落为奴的,一把火烧过去,不会伤及任何一名宣国百姓,但是与此同时,刚刚送进新兵营的那些还没有马背高的孩子……
谭皓彻不敢细想,脑海之中顿时蹦出了“斩草除根”四个血红的大字。
纵火、封城,那个与自己一奶同胞的兄长,究竟在想些什么!
“二殿下,我们已经集结完毕,是否要前往华茂大街?”
谭皓彻攥紧了拳头,内心深处无比纠结。
“不要犹豫了殿下!”士兵的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杀戮:“那些新兵营的孩子今日不除,日后必成祸患!”
这座原本繁盛热闹的城市里,一夕之间被无尽的杀戮之气所笼罩,素来温和平静的谭皓彻忽而下定了决心。温暖的少年手握长剑,似乎有一团黑云笼罩在了他的面孔之上,冷风吹过他染血的战袍,连指尖滴落的血滴都显得那般也阴冷萧索。
郜南所带的第一分队在城南遭遇到了伏击,伤亡惨重,原本三十人的小队,死伤过半。谭皓歌赶到的时候,郜南正挥剑逼退了一名身形粗犷的康国铁骑。
“殿下!”激动的声音在人群当中响起,郜南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笑意,一脚踢在铁骑的颈间,抽剑,下砍,铁骑的喉咙上,留下一个血脉汹涌的伤痕。
城南广场上的尸体一层接着一层,浓厚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每一个人的鼻腔,有了谭皓歌的支援,局势很快便扭转了过来,但是康国铁骑三队的首领依旧手执重剑,顶着箭雨刀光冲在最前,浑身已经被血液覆盖,但是依旧带着三队的士兵奋勇拼杀,毫无战略部署的康国铁骑在这一刻却团结得好似一堵坚不可摧的铜墙,喊杀声冲破云霄,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着火啦!”这一句简单的惊呼,让原本整齐划一的康国铁骑瞬间瓦解,三队首领怔怔地望着城北方向燃起的巨大浓烟,突如其来的震惊迅速爬满了每个人的身体,所有人都惊愕的抬着头望向北方。
原来真正毁天灭地的杀戮,从这一刻开始,才正式地拉开了帷幕。
史官笔下这样记载着:“十一月初二,临抚城内大火,康国新兵营五千新兵,葬于火海,无一生还。”
惊叫声,哭号声,甚至还有求饶声,当谭皓彻站在北门高高的城楼上,望着城下一个个浑身带火的孩子,他们有的甚至还不足十岁,绝望地敲击着紧紧拴住的大铁门,他仿佛能感受到来自脚下的城门的撞击,仿佛看到了阿鼻地狱,仿佛下一秒,自己也会被这滔天的杀戮所侵蚀,而整个临抚城中康国人的死期,在自己的手中就这样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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