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萧舲说完，绮云和小楠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膝盖撞在石板上，让萧舲为之一颤：“两位姐妹，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啊……”

　　“云谣祖训，既见传位扳指，犹如面见阁主本人，我二人初见新阁主，请受我等一拜，今后，愿听从阁主差遣。”

　　绮云说完，便同小楠一起拜下去，就在两人的额头快要触地的一瞬间，萧舲伸出手臂制止了两个人。

　　“师傅临终嘱托，为徒不得不从，但是我自知不论从资历、武学、才干还有品德上，哪一项都不足以让我成为阁主，”萧舲慢慢跪下来，眼里含着泪光：“如今江湖风云起，主理云谣如此大事，当由众位姐妹齐心协力谋划，怎能以我个人意愿为转移呢，先师殒命东境，萧舲当时立誓，除恶扬善，必不负师父的嘱咐。”

　　姐妹四人相视一笑，手掌紧紧握着，绮云微笑着说道：“师傅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侠者风范，她生前英明决断，既然已经认命萧舲师妹继任阁主，想必这其中必有深意。入阁多年，姐妹们同受师傅的栽培，如今师傅西去，我等自当遵奉先师遗志，在奸佞当道，邪教横行的时代里，大家还是同心辅佐新任阁主，以光江湖武德。”

　　萧舲重重地点点头，扶起三人，围坐在烛灯旁，细细问道：“这月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教主什么时间离开的？”

　　小楠想了一下，将这数月的经历浓缩成了几句话，大致叙述了一遍：“月城早已荒废，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北蓟对外宣称的皇陵，其实下面根本没有棺椁，只有一些金银珠宝，大多也被盗墓贼盗走了，真正的陵寝在城中心的那座九层龙塔的顶层，我和绮云姐姐一直没能登顶，据说有盗墓贼在那里发现了无相鸟的石像。”

　　“没错，”绮云点点头，“这月城里早已经没有人烟，苍羽教选择立教于此的目的我们现在还不得知，只是我们初到月城的时候，便在九层龙塔下，遇见了一小股祭拜而归的教徒，看上去，这伙人应该在教中位高权重，围在其中的黑衣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逃脱了，灵竹和许宁为了生擒那个黑衣人，被教中乱箭射死，现在尸体还埋在九层龙塔旁……”

　　短暂的默哀之后，萧舲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人就是教主？”

　　“他们自己说的啊，”小楠眨了眨眼睛：“苍羽教在教义上要严格遵守教主为上，若不是有那么多人拼死保护，我们也不能让那个人轻易逃脱，而且每一个死在我们剑下的教徒，都对着那人高喊：‘教主万岁’……”

　　文瑶无可耐何地摇摇头：“这些人……说他们什么好呢……”

　　“这恐怕，就是信仰吧。”萧舲轻叹一声，继而问道：“九层龙塔有什么诡异之处吗？为何无法登顶？”

　　绮云摇了摇头，顺着头顶的小洞望去，外面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的天光，她遗憾地说：“里面的每一层都被装上了机关，我们努力了数月，也只能上到第五层。”

　　文瑶愕然：“难道当年的北蓟国时，就有苍羽教了？”

　　“不会的，”小楠坚决否定：“那些机关看上去就很新，一定是后人加上去的，而且我们脚下的这片空间里，也没有发现任何无相鸟的迹象啊……”

　　小楠话音未落，头顶的地面上传来“哄”地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倒塌了，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从头顶掠过，四个人神色一紧。

　　“会不会是巧春师妹？”萧舲冷静地问。

　　绮云否定：“不可能，听这声音，应该是两匹马。”

　　外面，马蹄声骤然停止，四人收声，屏息凝气。

　　“先生，这里就是月城吗？我真的来到了月城？”

　　年轻人荀生惊讶地看着破败的荒城，这里面的一砖一瓦，都像是神圣的降临，即便是它们这般破旧，这般残缺，荀生跳下马来，踩着疏松的土壤，抬手触摸每一个被风蚀而过的土墙和房屋，眼里露出信仰的光。

　　男子摘下巨大的风貌，微微笑着：“没错，这里就是你魂牵梦绕的月城了。”

　　荀生转过身，小跑着来到男子的马前，谦卑地问道：“请问先生，哪里才能拜见无相之神呢？小生信仰多年，此生所愿就是能亲自祭拜无相之神。”

　　“你如此虔诚？”

　　随着男子深沉的嗓音逐渐传入洞穴之中，萧舲惊得双目圆睁，而小楠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抬手轻轻拍了拍绮云的手背：“这声音和那天的人好像啊……”

　　荀生的头犹如捣蒜，语气之中有抑制不住的兴奋：“小生自从被先生安排回到临抚，一直潜心研读教义，始终不敢忘却信仰，今日承蒙先生厚爱，能够有机会得见无相尊身，此生怕是无憾了。”

　　男子抬手抚须，翻身下马，荀生眼尖地走上前来，牵过两匹骏马，缓缓跟在男子后面。

　　绮云终于确定了：“就是他，那个声音，在灵竹临死前，还说过话，我记得，那个人就是邪教教主！”

　　拳头在黑暗里慢慢握紧，萧舲下意识地将耳朵耳朵靠近小洞，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男子浑厚的嗓音，这声音在一年之前，还和蔼可亲地对自己说：“安心住下，你的伤要好好调养。”

　　“没想到，真的是你……”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钻出来，萧舲心头之火无处发泄，脚下突然一滑，石壁上的一块石头“当啷啷”地滚落，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听到声音忽然停住了小步。

　　“先生，怎么了？”

　　男子凝神，双目微眯：“有动静。”

　　萧舲再也忍不住了，她抬手搬开头顶的石块，只见石块轻移，荀生吓得后退了几步，下一秒，一个身影从地下跃起，几乎是在一瞬间，一道反射着寒光的剑锋向着两人挥来。

　　“铮——”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翻了萧舲的进攻，男子手中短刀竖起，仍然立在身前，待到看清来人模样的时候，男子忍不住沉声道：“是你？”

　　萧舲一声冷笑，被调转的剑锋也迅速恢复过来，撞破空气直冲而来：“我也没有想到，真的是你，夏正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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