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之中,牧夏铠的四肢被紧紧锁上了链条,口中被一块破布死死塞住,以防止他咬舌自尽,就连地牢的四面,也用软绸棉花铺得厚实松软。
这是谭皓歌第三次走进地牢之内。
他的右手狠狠箍住牧夏铠的喉咙,嗓音之中,有着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恐慌和震惊:“快说,刀上有什么!解药在哪里!”
少年的目光似火,却难以将牧夏铠这一具痴傻的冰山融化,面对着谭皓歌怒火中烧的质问,他也只是憨憨地笑着,眼神深处极其空洞,口中只是喃喃自语,那声音噤若蚊蝇,谭皓歌贴近了他的嘴边,也只是勉强听到了几个字:“无相……帝子……”
“少他妈在这儿给我装傻!”谭皓歌气急败坏地挥出一记重拳,砸在牧夏铠那张失魂落魄的脸上,牧夏铠却只是傻傻一笑,咧开的嘴角里,流出浓稠的血渍。
燕山行会的后院早已经修筑完毕,安静的角落里,几只麻雀鼓起全身的羽毛缩在树杈上,抵御凛冬的严寒。
“嘭”的一声,麻雀受惊展翅飞翔四方,落下一地三三两两的绒毛,很快便和地上的积雪融为一体,看不分明了。
谭皓歌踹开院门,周身回荡着凌厉盛怒的气息,侍卫和下人纷纷躲闪,谭皓歌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内院的厢房门口,迅速地抬手,落下的时候,却是极致的温柔。
房门被人从里面打来,谭皓彻并无惊慌,侧身向里走去,谭皓歌紧随其后,沉声问道:“还是老样子么?”
“这句话我也想问问你,”谭皓彻眉头紧锁,头也没回地问道:“那个疯子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吗?”
空气之中,短短的沉默,又是一筹莫展的地步。
两人齐齐望向床榻之上的萧舲。
谭皓歌长叹一口气:“已经第三天了……”
“我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的医书,都没有提到这到底是一种什么鬼东西,要说是毒药,而是除了昏睡并无大碍啊。”谭皓彻两手一摊,从他深陷的眼窝之中便可以看得出,这几个夜晚,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难熬。
“放心,”谭皓歌右手搭在弟弟单薄的肩头,经过这段时间的征战和历练,他明显可以感受到少年身体愈加的壮硕:“我们一定能找到解药!”
傍晚时分,一支简易的礼花在天际炸响,兄弟二人抬头望去,暮霭沉沉的临抚城,竟然升起了一阵喧嚣的灯火。
大战之后,衣锦归来,临抚城里却是异常的活跃和热闹,百姓们装点着楼宇和街道,欣欣悦悦地准备过上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年。
这一刻的临抚城是欢快的。
从康国兵力最集中的三座城池之中夺回自由,奴隶制度压榨下的人们迫切地呼吸着新鲜的自由空气,他们抛开了身上的枷锁,欢笑热切地在街头巷尾奔跑,再也没有人会对着他们这等“无礼”的举动挥鞭甚至是砍杀;他们怀抱着希望,盼望着有一天,将宣国境内所有的康国蛮子全都赶回那仁格沙漠离去,笑容洋溢在每个人的眼底和唇边,大家都愿意去相信,这样的时光可以一直继续下去。
谭皓歌束手无策地站在庭院正中,呆呆地看着礼花在天际炸响之后,逐渐消失不见,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这时,一阵温暖慢慢包裹住了自己的右手。
“云泽哥哥,你在担心姐姐吗?”
骆潼怯生生的问句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谭皓歌挤压在心头的沉闷,他轻轻点了点头:“都第三天,还是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啊。”
手掌内外,被骆潼软软的小手紧紧握住,指尖冰凉的空气慢慢被融化,骆潼小声在谭皓歌的耳边说道:“我看到了,郜炎大叔整天领着大夫和郎中进来,但是都摇着头离开,还有郜南姐姐,她从回来之后,就没有笑过了,我去找她,她也避而不见……”
“哦?你说郜南……”谭皓歌眉梢一挑,眸色之中多了几分落寞:“郜南姐姐,有她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嗯,好。”
难得骆潼如此安静,在热闹环绕下的临抚城里,唯独燕山行会内部,一片低沉的气压,萧舲迟迟未能苏醒,谭皓彻连续三个晚上挑灯夜战也没能找到解决的办法,而谭皓歌将牧夏铠打得面目全非,也没能从中撬出一句有用的话来,与此同时,郜南抱着小风的那件外衫沉默不语,再也不见当初那样意气风发的英勇少女。
“殿下……殿下……”这所有人当中,恐怕只有郜炎,还能不动声色地处理着行会内外大大小小的一切事物,而当谭皓歌听到郜炎也发出如此急促的声音之后,他意识到,事情似乎开始变得更加恶劣了。
“郜大人,你怎么……”
未等谭皓歌问完,一向谨遵礼数的郜炎却忽然喘着粗气打断了他的话头:“殿下……那个送信的人,来了……”
“在哪里?”谭皓歌眸色一亮,看着郜炎气喘吁吁地指向前厅,便当机立断:“快带我去!”
说着,将右手从骆潼的掌心内抽出来,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内院。
天地一片苍茫,骆潼的心头,忽然间断了一拍,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而那送信之人,却早早地离开了行会前厅。
谭皓歌和郜炎站在前厅,静静地看着圆桌上留下来的一包药材。
“殿下,这人来了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留下了这东西,想必是为了救萧姑娘吧?”
对此,谭皓歌不置可否,打开药材包,粗略查看了一下,便裹起来,头也不回地奔向内院,郜炎紧追其后:“殿下,殿下……人命关天,岂能轻信……”
“皓彻!”谭皓歌冲进房间内,将微微打瞌睡的谭皓彻一把摇起来:“你快看看,这是什么?里面的药材我都没见过,会不会是解药?”
谭皓彻接过药材包,细细闻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但随即,他正色问道:“这里面的药材我倒是真的想过,只是药性过强,我担心用量不够,所以一直没敢动手……”
听着谭皓彻越来越沉的声音,谭皓歌慢慢理解了皓彻心头的疑虑,在皓彻几乎快要放弃这包药材的一刻,谭皓歌一把抓过:“用我来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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