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黄金的龙椅孤零零地摆在上华殿的高处,往上走的每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当谭皓歌的掌心触碰到雕花的龙椅扶手,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瞬间袭上心头,转过身去,文武百官和所有将士一时间齐齐拜倒,万岁之声响彻天际,惊散了北上的飞鸟。
黑色的铠甲在龙椅上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百废待兴的新兴王朝里,一人高坐,其下万般叵测的心机在朝野上动荡翻飞,谭皓歌望着那些此刻俯首臣服的百官,心中升起一股无奈,今天是他,明天又会是谁?这动荡的时代,就像是千百年来一样,在玄沧大陆上席卷不休,没有一刻的安宁和平静。
只是在这短暂的瞬间里,大家的心是平静的。疫情过后,百姓们重新开始了井然有序的生活,水源的问题被第一时间解决,大家又一次喝上了纯净的水,城外十五里,徐景澄安葬了司城琳和自己的母亲徐司氏,尘土归墟,埃尘落定,身后是响彻宁阳的撞钟声,徐景澄默默闭上双眼,象征着新帝登基的钟声已向,再无反悔之余地。
残缺的文武官员,毫无防守之力的宁阳军防,百废待兴。
消息传入门和关,原本固守强攻的韦和通瞬间溃败,他不敢相信自己一手策划起来的精妙计划,竟然被人从后方截断,看着手下十万将士苦攻门和关未果,一阵悲凉袭上每个人的心头,士兵们垂头丧气,就连口号也喊不整齐了。
西城守军狂喜地大喊:“陛下称帝啦!陛下在宁阳称帝啦!”
谭皓彻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惊扰得笔下凌乱,他冲出军帐,一把抓住西城守军问道:“你说谁称帝了?”
“是陛下,”西城守军面目兴奋:“陛下推翻荣朝,已经在宁阳城里称帝啦!”
谭皓彻没有追问,他默默地松开手,任由西城守军将这个消息传遍了军营之中,霎时间,军营上下陷入了一片狂欢当中,与门和关外的颓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傍晚时分,谭皓彻登上门和关的城楼,看着对方号称十万精锐的大军在一片凌乱之中撤棋离去,士兵们松散地走在林间,逐渐消失在一片浓浓的夜色当中,苦守数日的门和关,终于算是保住了。
可是现在,这一切还重要吗?
回头望去,宣国境内车马喧嚣,礼花沸腾,在炫目的光芒照耀下,谭皓彻的脸上显示出不一样的色彩。大军凯旋,燕明诚带着驻军出城十五里迎接,除此之外,仿佛没有人再记起,这一支苦守门和关的部队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谭皓彻站在清韵馆内,面对着那一张辽阔的地图,他早就知道,当谭皓歌将这一副大陆全境挂在自己房中之时,他便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兄长,绝不仅仅是一个宣王,他的野心是整个大陆,他的一生本就是龙。
真原历四百一十二年,北有迅速崛起的拓拔洪和与为何儿童势力,内有渗透其中的苍羽邪教余孽,萧条的宁阳城里,依然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典礼,接到消息的谭皓彻率领宣国王室军队,一路南下越过门和关,前方不远就到了中北州平原,再往前走,哪里就是刚刚经历了易主的荣朝旧地,现在应该叫做宣朝领土了。
这一片被苍羽教洗劫过后的土地上,因为有了宣军的进入,而开始扭转了颓势,再次接连斩杀了往生鹰晏斯年等苍羽教分舵主,使得苍羽教一脉折损严重,而同时,百姓们对于新皇的爱戴也更加深厚了。
这一年里,在玄沧大陆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四百一十二年作为整片大陆最为动荡和混乱的年代,不仅仅是改写了历史的走向,更是让一种崭新的势力深深根植于辽阔的土地上。
整片大陆上的世人都已经看到,在短短数月之内,大荣这个曾经让周邦小国闻风丧胆的强势王朝由盛转衰的飞速变化历程,百姓们担忧的暴君统治一去不复返,庸皇的无权也荡然无存,在经历了两朝火热之后,百姓们对新建王朝的依附程度,达到了史前之最。
七月二十五日,经历了举国人民欢腾的登基典礼告一段落。萧舲站在城下,看着当年那个在海上漂泊的少年,如今一身明黄色的锦衣华服,在祷士的授权加冕之后,面色冷俊地迎接着万民的朝拜。
乌珞国献上臣服名帖,宣誓效忠新朝,同时自愿降国半级,是为臣属国;西海国国主一向趋炎附势,在消息传遍四海的一刻,便地上诏书,世代接受宣朝的统领。就此,谭皓歌终于成为了玄沧大陆上,除却那仁格沙漠一带,真正的主人,名副其实地坐稳了天子的王位。
谭皓彻作为新帝同胞,留在荣鼎宫内,封号依旧是信王。
原尚书郎许学文授命为谏议大夫,兼知山河注和史书传。某日,谭皓歌问向许学文:“玄沧大陆山川河流众多,可有淤塞崩塌?若朕有不善,卿一定要提醒朕。”
许学文忙说:“臣必将及时禀报。”
“至于传史记录……”
“臣必然仔细斟酌。”许学文马上接应。
谭皓歌摇摇头:“如实记录,不得有所虚假。”
许学文睁大了双眼,曾为前朝旧臣的他,见证两代性格迥异的帝王,走过市井遗泉,看炊烟远了硝烟。如今面前俊朗的年轻人告诉他,要秉笔直书,不负史册。一瞬间,许学文自感惭愧。
“朕一直在担心。”
许学文不解地问道:“陛下这是在担忧什么呢?”
谭皓歌抬起双眸,漠然看向北方的天空,那里似乎隐隐传来了风沙的味道,他眯起眼睛,摇摇头:“那仁格沙漠,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这么多年了,也是时候跟他们做一个了结了。”
许学文不敢言语,低头颔首。
一个小太监跑过上华殿门前,未做任何停留,直到他跑向御花园后方的一处假山之后,这才慢慢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他满意地笑着,心中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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