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下去,再往前走着,大谷坡的轮廓愈见清晰,月亮从朦胧的月影逐渐变成圆圆的一轮,将夜色里的山坡映照出分明的轮廓。
攀上大谷坡,遥遥望去,星星点点的灯火摇曳在远处的黑暗之中,文瑶有些激动,牵过烦躁不安的马儿,指着前方说道:“那里就是穆灵郡了!”
“嗯。”轻描淡写的一句回应,却掩盖不了萧舲心头的担忧,她的印象里,穆灵郡怎么会变得这么萧条了,那些还高悬着灯火的人家,是尔朱氏的府邸,还是苍羽教的分舵?
这一边,文瑶对着一张白纸低头比划着,时不时抬起头来看看漫天的星斗,慢慢地脸上凝起一股疑惑的情绪:“这里划出的地点明明就在这附近,可是我真的没有看到什么暗号和标记啊?”
“我看一下,诶?这是什么?”萧舲拿过文瑶手上的信纸,这上面的内容她从来都没见过,便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文瑶嘟着嘴:“师傅发给我们的,说是这上面画红色圈圈的地方都是已知的苍羽教据点,你看这里明明有一片湖泊的,可是怎么没有呢?”
萧舲在穆灵郡也算呆了几日,她一直都不知道,这穆灵郡附近什么时候多了一处湖泊?
“罢了,”看了一会儿,萧舲收起信纸,牵过俯身吃草的马儿,说:“先进城吧,看看师傅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儿摇了摇辔绳,不情愿地抬腿向穆灵郡奔去。
尔朱府内悄无声息,在尔朱盈的力挽狂澜之下,尔朱家族尚且能在穆灵郡周围支撑起浩劫之前的地位,只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尔朱盈走在府中空旷的院落里,听着夜枭飞过头顶,发出凄厉的叫声,只觉得那一声声都刺穿了自己的内心。
“大小姐……”管家跟在她的身后,沉声提醒道:“前面您可不能再去了啊……”
“我知道,”尔朱盈点点头,缩回了要迈步而去的脚,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不断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扳指,抬起头狠狠瞪了一眼前方那所谓的“禁区”。
尔朱盈侧过身子,对管家耳语道:“这里面,今天有什么动静吗?”
管家摇摇头:“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就传出来折磨人的叫声,府里的人为了躲避,都搬到后院去了,大小姐您也放弃吧。”
“我不能放弃。”尔朱盈两指用力握住扳指,语气之中带着一种决绝的坚定,“我放弃了,再想剿灭他们,可就难了!”
说完,使劲地看了一下黑墙的轮廓,转过身去正准备带着管家离去,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急迫的声音让尔朱盈神经一紧:“什么人!”
两个黑影从墙头跃下,其中一人扯下脸上的黑布:“是我。”
“你?”尔朱盈瞪大了眼睛,但转瞬间又平淡了下来:“好不容易脱离了是非,你还回来干什么?”
萧舲轻脚走上前去:“我来找人。”
尔朱盈无奈一笑:“今天的尔朱府可不比往日,就连我这个一族族长,都不能掌握自己的府邸,还谈什么找人?”
“我听说,你知道那边都是什么人?”萧舲的下巴向黑墙的方向抬了抬:“告诉我,说不定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仿佛是胆怯,由仿佛是恐惧,尔朱盈向后撤了几步,躲远了一些,低声说道:“苍羽教控制穆灵郡之后,有一波势力始终在抵抗,后来这伙人就被抓起来关在了这里。”
一边说着,尔朱盈一边转身向后走去,萧舲和文瑶紧随其后,听着她平静地说着:“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看上去像是一群江湖人,都是女子,为首的女子我很是敬佩,叫百……啊!”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叫惊醒了房檐下的孤燕。
因为天黑,尔朱盈的脚不小心踢在房间门口的门槛上,虽然算不上有多疼,但是她莫名觉得心底生出了一丝慌乱。
“你说那女子叫什么?”萧舲追问道。
尔朱盈低头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儿,并没有出血,略略放心了之后,继续说道:“复姓百里……”
话音刚落,身后的高墙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极大,仿佛是用尽了某人全身的力气,院落之中的飞禽尽数惊醒,扑棱着翅膀急匆匆地飞上天际。
紧接着,管家前去查看的脚步急传来:“大小姐,那边见血了!”
萧舲听到“百里”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早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冲过去,而管家的这一句话,更是让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正好有下人急促跑进房间里来,三两个下人的面色苍白,仿若死灰般的说道:“他们开始神祭了!”
“砰——”
萧舲原本攥在手中亟待亟待发力的长笛突然掉在地上,黑夜里传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很快被慌乱的脚步声融化了,圆滚滚的长笛顺着光滑的地面,向着门槛的方向滚去。
“还愣着干什么!今天就算是把他们都杀了,也不能让他们神祭那些姐妹!”
尔朱盈一声令下,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压抑和咒怨顷刻间爆发,尔朱府的所有人纷纷抄起自己的武器,奔赴黑墙之外。
等众人杀进黑墙的时候,只看见空旷的院子里,齐刷刷地跪着十几个身影,都是背对着正门,苍羽教教徒提着弯刀,已经砍向第三个人了。
“住手!”尔朱盈大喝一声,众人齐齐奔向院中,被杀得措手不及的苍羽教教徒胡乱应战,一时之间竟然处于下风。
文瑶见萧舲无心恋战,四下张望,便赶到她的身边替她抵挡了几番进攻,两人背对背,萧舲说:“别恋战,找师傅要紧!”
的确,被砍杀的人群里,并没有百里卿的身影。
确定了一个偏僻无人值守的方向,萧舲一脚踢开挥刀而来的教徒,赶到内室的时候,整个院中已是一片喊叫厮杀声。
“什么人!”一个年轻的教徒端着一盆红透的血水走出来,看见萧舲不由得一愣,随即大喊:“快……”
下一个音节没有喊出口,教徒的喉咙便被文瑶一刀划断,手中的铜盆掉在地上,粘稠的血水溅在每个人的身上,像是迅速蔓延的触角,深深地融进萧舲和文瑶的身体,仿佛能感觉到钻心的疼。
整个太医院都在殿外候着,几名老资历的太医聚在里面,只见一盆盆的血水不断的被端出来,像是尖锐的刀子一样,深深的刺入骨髓,根根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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