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瑾从睡梦中醒来,听见远方的天空中传来沉闷隆隆的声音,他并不似前几日那般惊恐万分,反倒是经过了仪式性的祭拜之后,此心便安定了下来。
而司元朗瑟缩在季皇后的怀里,一张小脸红得好似纯熟的苹果,额头发烫,太医几番诊治,只说是心火所致,而那天边的雷声传到司元朗的耳中,到像是天外飞仙滚滚而来的车轮。
萧舲望着这个伶俐可人的小女孩,女孩的眼睛如璀璨闪耀的星空,尔朱盈的心机之深,让萧舲惊讶不已的同时,也慢慢松开了身后紧握的长鞭。
“这就对了嘛!”尔朱盈笑得开朗,竟然若无其事地走到萧舲的身边,一双眼睛无邪地眨着,看得萧舲内心发毛
“你怎么认定我就跑不了?”
“大哥哥还在我的手里啊。”
若不是一开始就被尔朱盈设计捉来,萧舲恐怕真是会相信了这孩子的笑颜。
“那又如何?我既然逃得出去,他也能……”
“可是他不逃呢?我捉你们来,可是为了好玩,但是箭奴却故意放了他命,可能有别的意愿吧,我可不是那种茹毛饮血的人,不喜欢折磨人,想必大哥哥也是看出了我的心地善良所以才没有逃走吧……”
尔朱盈明媚的眼睛深处,好似清澈的泉底,但是契胡人那残暴的奴隶,这一点萧舲早有耳闻,自从秋夕节之后,她与云泽被分开两地,便不知道内院之中发生的事情了。
“你回头看啊。”尔朱盈抬了抬下巴,看向矮墙的那一端,萧舲一回头,猛然看见外府的方向燃起冲天的火光,黑烟直冲云霄,院中不断传来护院杂役的高呼:“走水啦!走水啦!”
惊叫之中,还听的见女子的厉声尖叫,但是随着手起刀落,叫声很快就淹没在了惊恐的呼唤当中。
“这是……你放的?”萧舲瞪大眼,“难道刚刚那个男人不是你亲生哥哥吗?”
“是又怎么样,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我真的要多谢你呢,”尔朱盈若无其事地别过头,“无能的废物,不过就是仗着自己是男子,胆敢与我争夺尔朱氏的封地之权,死不足惜。”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处深宅大院,小女奴们说过,尔朱氏族长尔朱禹年岁见高,膝下只有大少爷尔朱鹏一人,但是晚年喜得爱女尔朱盈,视如掌上明珠,尔朱盈一向娇纵,更是与大少爷分庭抗礼,但不知为何,本有着辉煌前程的尔朱鹏竟然开始自断后路,沉迷于变态的爱好当中,尔朱禹一气之下病倒,这一病就是好几年。
“既然我帮了你,那你便放我二人离开。”
尔朱盈认真地摇摇头:“哪里有主人释放奴隶这样的事情,不可以的,逃奴可是会被乱棍打死丢到清平河里喂鱼的。”
不想再同尔朱盈废话下去了,萧舲决意离开这里,穆灵郡往西南翻越一座山头便是云谣阁的所在,她一定能找来帮手救出云泽的。
“行吧,”尔朱盈无奈地一挥手:“大哥哥和大姐姐都是习武之人,想必我这小小的院子也容不下你们,你们可以走,但是,大哥哥要是不走,我也没办法,我的护院告诉我,他和我的箭奴聊得很开心的。”
生怕再纠缠下去,自己便再也没有退路,萧舲来不及再去征求云泽的意见了,转身飞快地跑向巷子外,在尔朱盈明亮的笑意之中,失去了踪影。
而那一抹笑意慢慢凝固在嘴角,渐渐变成了凌厉如刀的面容。
萧舲见前方转角上赫然一堵矮墙,欣喜之余正要纵身上翻越,却不料身后一鞭抽下,鞭梢狠厉地划过萧舲肩上的伤口,随后紧紧箍住她的上半身,顿时身体内外同时发痛,一个翻转,竟然从矮墙上摔了下来。
不出尔朱盈所料,云泽听着箭奴鲜于歌的讲述,内心竟然起了巨大的波澜,一是因为面前这个奇异男子的回忆里,有夏正德的存在,更重要的是,他直接揭露了今上的残暴凶险。
任是云泽怎么联想,也难以将如此骇人听闻的刑罚与那个只懂玩乐的无知皇帝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皇上的确是沉迷于玩乐,他宫里死一只金丝雀他都会难过半日,又怎么会颁布那样的旨意呢?”
“难道我脸上的疤痕还不够吗!”箭奴咆哮道:“那一字一句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是能够轻易作假的嘛!”
箭奴忽然收住了嘴角,一双眼睛望向漆黑的棚顶,身体闪回黑暗之中,而云泽的视线跟随着他,焦急不已:“喂,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能杀他?我不是夏正德的亲生啊!”
黑暗的深处传来低沉的叹息,声线穿过铁制的栅栏,穿过血腥的空气,到达云泽面前,许久之后,箭奴缓缓道:“送我离开之前,他告诉我,他要去一个地方,找一个故人,这个人虽然年纪比我还小,但最终会成为这世上举世瞩目的人物。”
云泽从震惊之中醒来,想着与夏正德相识这几年的垫底,恍如幻梦,那一段他不知道的时间里,真的有那样一位长者恩师,同别人说过那样铿锵有力的话吗?
慢慢合上的双眼之中,一幕幕过往重新回到眼前。
再一次睁开双眼之际,云泽冷静沉着地问道:“说罢,你需要我怎么做?”
箭奴低声发笑,半晌之后,笑声收住,只是简单地问了一句:“你且告诉我,你当真是愿意这么做吗?”
黑暗里,彼此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动作,但是云泽依旧紧紧握住了双手:“就算是为父报仇,我也甘愿。”
这一天,三匹雪白的漠北龙驹从街口奔驰而来,素鞍玉带,虽然并不显眼,但是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得出,那素色的装扮,定是琴霜门的来客,行人驻足遥望,人群之中一片惊华。
“师弟,你当真确定,人一定在这里吗?”
谭皓彻骑在最左边的马背上,轻轻握住缰绳,胯下龙驹温顺地停住了脚步,于静谧的小巷口外徘徊。
“一定在这里,二姐的长笛被遗落在大谷坡,而这里便是距离最近的城镇了。”
年长一些的男子蓦然点头,在看见长笛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也断定了萧舲的大致方位。
“可是,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该怎么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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