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谭安却仍旧是眉眼笑意，慢慢踱步到她面前。
“来看看我这个妹妹，这个在父亲面前三言两语就能将我玄虎营统领之职给撤去的妹妹。却不想竟然看到这么一幕，可真是令我这做哥哥的大开眼界。”
顾昔言知道前段时间与顾聂说的话必是已经被他知晓了，今晚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所以你来报复我？说吧，你这个做哥哥的准备怎么惩罚我。玄虎营的统领职位可是宝贵的很，谁丢了怕都是窝了一肚子的气。”
顾谭安听罢又往前走了几步，与她不过数步的距离，脸上却并没有怒色。
“不，我不是来打击报复的。而是好奇的很，一个从小被丢弃在外面十几年的人，是如何能想出兵改的策略，又是如何能劝服我那老谋深算的父亲。”
顾昔言却是后退几步，故意与他拉开距离，冷冷道。
“我一个外人，一个山野长大的粗俗之人，何劳你这个挂心。你还是担忧担忧自己丢了职位以后能干点什么吧。莫不是就要当个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
顾谭安怎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的嘲笑，但他越看这个妹妹，就越觉得有意思。
十几年了，这个顾府年年月月都是一个样子。终于有一天，一个新鲜的人闯进来，而且似乎还是一个聪慧的新鲜人。
“找到了啊，我已经找到事情做了。花天酒地是不错，可我早就过了那个年纪。那是晨儿以后该干的事情。”
顾昔言冷哼一声，对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不知是因为他是云思绣的儿子，还是因为同样是妹妹。他对顾锦华是何态度，最自己又是何态度。
她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生的孩子，何以会恨到如斯地步。云思绣日日都想她死，她的儿子一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倒不知顾大少爷找到了什么事做。昔言倒是不知，在你大少爷的心中，嫡子就该继承家业，风光无限。庶子就只能花天酒地，荒废度日么。”
“你这嘴巴倒是停伶俐的。只是你这未免太冤枉我了。我说晨儿以后才要花天酒地，是男人总有那么一段时间。年少时，我也不例外。他出去多见见，总归是好的。”
“至于找到什么事情…刚刚找到的，教自己妹妹练武啊。她这武练的，我着实是看不下去。”
“你…”
顾昔言一瞬间涨红了脸瞪他。
“无耻！你不就是怨恨我劝说父亲让你丢了官职的事么。咱直奔主题行不行。”
顾谭晨看她憨态模样不由笑出，转身走到湖边的石桌旁坐下，倒了一杯上面环儿早些时候添置的茶水，轻抿一口。
“凉的？”
“时间长了，茶水自然凉了。顾大少爷要是不习惯，大可去别处，别来我这里消磨时间啊。”
顾昔言没好气的也坐下来，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这个人爱恨分明，讨厌谁就一定有讨厌的理由，唯独对顾谭安，就是莫名的讨厌。
其实他是云思绣的儿子，也不代表他就同那恶毒妇人一样。前世她与顾谭安的交集很少，几乎就没有怎么见过面，所以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武断。
可是面对他那么一副阴里阴气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心里膈应。
“顾昔言，你信不信，我根本就没将这玄虎营的统领职位看在眼中。甚至是一个小小的玄虎营，我都不在乎。”
“皇上忌惮顾家，父亲从前没有看出来，可我却都是瞧在眼中的。玄虎营罢官不过是早晚的事。你替我说动父亲，我倒还是要谢谢你的。”
顾昔言心中微有震惊，不想这顾谭安竟如此才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皇子已经盯上了玄虎营，皇上的几位皇子都已经成年，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动作不少。可这点咱们父亲是聪明的，按兵不动，哪一派的势力都不沾惹。所以这玄虎营本也就没有什么。”
顾谭安润口之后，继续言说，期间多次暗暗打量顾昔言的神色。
顾聂与他说起顾昔言的时候，言其聪慧异常，他心中好奇，恰逢今晚喝了些酒，正在胜头，便走进了菊苑。不想就看见她歪歪扭扭的被笨拙身影，叫他好不可笑。
顾昔言听后，未曾察觉他的打量，不由感慨道；“自古以来夺嫡都是凶险的，父亲为官几十年，焉能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北周的朝局却是不同，皇上没有实权，太后一手把持朝政。”
“皇子们到底还是气候不足，父亲作壁上观，位置身份都不同于普通官员，自然要多加小心，不宜出手过早。特别是如今太后忌惮顾家的风口浪尖上，更是不能冒头。”
“不想你一个女子，还有如此认知。着实是令我这这做哥哥的惊诧。”
顾谭安如今是相信顾聂的话了。普通深宅妇人小姐，哪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即便是聪明如顾锦华，也是不能的吧。
“那哥哥呢？又是否有自己的想法？”
顾谭安肆意一笑，不甚在意的回道；“没什么想法，我若是说这几个皇子我哪一个都看不上，你定是要说我狂妄自大的。淮安侯也是按兵不动，说到底不也是看不上哪一个么。”
顾昔言听后，心里却并非这么想的。
楚忱夜是巴不得这些皇子不成器呢。这样他就可以同顾聂控制住其中一个，好保住各自的荣华富贵，前程似锦。
“前段时间听说你被父亲杖责了，如今伤势可是好的差不多了。”
二人正谈论严肃话题呢，冷不丁顾谭安问了这么一句，令年华微有怔愣。
“多谢顾大少爷关心，已经完全好了。只是这深宅大院的手段，我顾昔言以后还是好好学着点儿才是。”
顾谭安低首摇头，无奈的模样，突然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不是顾家的女儿，所以才这么不受人待见。”
“你说什么？！”
顾昔言没有听得多清楚，他说的晕晕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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