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听人说,让位大典延期了,具体什么时候,尚未定下。谁知道呢?我昨夜回城的时候,听人说昨日清晨皇上上朝了。”
“那么,我们可以回城了?”
“是!”
只是,她却不能再回宇文昊的身边了。
那一封深情洋溢而信誓旦旦的书信,足可以摧毁她与宇文昊之间所有的美好。
他是那样骄傲的男子,如若知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换来的,指不定会有多怨她。
那又如何呢?
她所求的,便是要他安好,要他可以继续活下去。
“回城了!”
她沉吟着,要她如何与他开口,可她是不能再辜负宇文旻了。
宇文昊!
宇文旻!
他们对她,一样的情深,一样的重要。
任何一个出事,她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所守护的,不仅是情,还有那份最完美的记忆。
郁兴听雪影说一切过去了,双手合十,在那儿不停地念叨起来:“谢天谢地,总算是平静下去了。”
夕榕道:“雪影,你也辛苦了,我们先打点一下,明儿一早,我们就回帝都。”
“是!”
子衿从厨房做了好吃的来,夕榕亲手捧了可口的食物,送到雪影的房间。
雪影受宠若惊,正换衣衫,“梦妃!”
“子衿今儿的羹汤,做了很多。我一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些吧,趁还热着。吃了就先歇会儿,此处离帝都那么远,你一去一回,也很辛苦。”
对不起,雪影!
我们就此分别吧。
如果让你知晓了我与旻之间的约定,让你如何面对宇文昊呢。
我只能对不起你了。
你原谅我吧,我知道你对昊有好感,既然爱了,那你就坚持下去吧。
雪影接过羹汤,夕榕将身移向一边,蓦地回首,淡然一笑,却见雪影吃得正香。
“对了,梦妃,你能告诉属下,你给璃王的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劝他,不要忘了手足之情,不要忘了皇上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
在璃王的心里,一个梦妃到底重于了一切。
雪影垂下头来,继续吃着羹汤。
然,一碗汤吃下,夕榕捧着碗走了,她的头脑却昏沉起来,连夕榕的背影都显得异常模糊。
“梦妃,你……你在汤里。”
“对不起,我必须得这么做。”
夕榕话落,见雪影昏睡在地上。
出了雪影的房间,她如无事般回到花厅,并不顾忌子衿,盛了三碗羹汤,其中一碗放了药粉。
子衿满是不解,夕榕大声对院中逗弄着蝈蝈的郁兴道:“郁兴,子衿的羹汤不错,你也吃上一碗吧。”
那对蝈蝈也是近来郁兴想给夕榕解闷,特意到草丛里却抓的。
他们都很好,待她如同亲人一般,可是她唯有这样做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宇文昊不再怪他们。
子衿不明所以,又不敢点破郁兴的汤里有药,只呆直地看着郁兴。
“子衿,你瞧我做甚?”
夕榕笑道:“她是觉得你吃饭的样子好玩,你无论吃什么,总给人感觉好像吃的是山珍海味,而我们俩,却是怎么也吃不出味道来。子衿,你也吃些吧!”
子衿这才垂下头来,她想不明白,梦妃为什么要给郁兴下药,还让郁兴吃下那碗被下了药的羹汤。
是要毒死郁兴?
可梦妃的表情是那样纯粹而明朗,没有半分的杀意。
子衿吃得很慢,待她吃完,郁兴已经扒在桌案睡着了。
夕榕站起身:“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离开此地。”
厨房里,那几个同样吃了子衿羹汤的下人,也一并昏睧了。
子衿这才明白过来:“梦妃不想回帝都了吗?”
她忍住心痛,“回,当然是要回的。”
只是这一回,却是她与宇文昊之间的绝断,是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也曾以为,爱一个人可以很简单,可现下却是这样的繁复。
这一生,她注定了终究要辜负一人的。
那么,就让她辜负宇文昊好了。
宇文旻放不了她的手,是她欠了宇文旻一份情深。
心,是这样的痛,痛得无以复加,痛彻心扉碎裂,而她却难以回头了。
夕榕与子衿扮成寻常的主仆模样,离了别苑,在城里另租了辆马车,快马扬鞭地离去。
雪影和郁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近晌午时分,在别苑、山野、城中寻觅了一个遍,也没有夕榕与子衿的身影。
她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夕榕的再度失踪,无疑于太子府来说,是一枚巨大的石子。
“梦妃失踪了!你们不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吗?好好儿地,怎会失踪了呢?”
宇文昊听到这个消息时,怔怔地坐在昭正殿的中央。
宇文旻为什么肯帮他,为什么会突然带兵牵制五皇子,并活捉五皇子,还自愿将五皇子交给他……
一切,都是这样的古怪。
是因为她吗?
大殿上,唯大管家与他,雪影站在中央,低垂着头,一脸落漠。
“那日,梦妃配了江湖第一消息楼信鸽的鸽食,后来收到了回音,虽然对方没说璃王带兵的事儿,可她却已经从对方的一万两黄金要价中猜到了。之后,她就令属下出城打探,属下在城外山林发现了璃王的人马……”
雪影一五一十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宇文昊。
她给宇文旻写了一封信。
还说了一句:“这一次,誓死不再失言。”
“原说好,昨晨出发回帝都,没想梦妃居然在子衿做的羹汤里下了迷药,骗了我和郁兴吃下。等我们醒来,已经是一日之后,任属下怎么寻找,也未找到她和子衿的踪影……属下该死,属下没有保护好梦妃……”
她是故意的,故意要摆脱雪影,要摆脱郁兴,而她却独带了子衿一人在身边。
榕儿,你这是在护我,还是要陷我于不义?
在宇文昊为之痛苦不堪的时候,璃王府内,夕榕却与宇文旻相对而坐,看着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她却食之无味。
“怎么?这些饭菜不合你的口味?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是喜欢这些菜式。我可是令厨房做的,知道你爱子衿的羹汤,子衿特意为你下厨烧的汤。”
夕榕微微一笑,也懂的,她可以饿着,但不能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即便很不开心,可她得笑。
她拾起筷子,夹了蔬菜,放到嘴里,慢慢的咀爵着:“无垢,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帝都?”
“当然要离开的。可你不觉得,在你离开前,你应该和太子了断前缘么?我可不想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藕断丝连?”
她愿意跟他走,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她欠他的。
她愿意偿还他一份情深,只是她的心,再也爱不起来了。
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看着面前花月容貌的宇文旻,却怎么哭不起来。这一刹的相对而坐,让她有一种时光错落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扬州无垢山庄,只是她的心境再也回不去了。
“来,这是你爱吃的红烧肉,上午的时候,特意让厨娘做了一上午。你也尝尝,这么些年,你爱的菜也成了我爱的。原来你的口味还真好。让人百吃不厌……”
他温文尔雅,一脸情深地为她布菜,挑了这个,又选那个。
她静默地看着他,看他风云不惊地将她的碗里堆成了小山。“无垢,我真的值得你付出这许多吗?我其实,不过是尘世间最寻常的女子……我有过最不堪的声名,有过……”
宇文旻微微一笑,这是胜利的笑。
他还是赢了,重新赢回了她,而她也回到了自己身边。
过程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结局。
“夕榕,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往。你所受的磨难,只让我更加怜惜你、爱你。你放心,我会拿你肚子里的孩子视若己出,想想看,再过些日子,就会有一对女儿出生,和你小时候一样的玲珑可爱,这是一件多美的事。”
“你怎么知道,她们一定是女孩儿?”
宇文旻固执地笑着:“我猜的,我就是知道。”
她忍下心痛,慢吞吞地吃着菜,才吃不多会儿,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子衿小心地为她盛了羹汤,夕榕捧过,慢慢的喝着,宇文旻未动一筷,也不吃东西,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她,仿佛看着她就够了。
多少年来,他就想与她这样坐着一起吃饭,这在过往,只是他梦里才能有的事儿,原来看她吃东西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回到他的身边了,他努力那么多年,她终于回来了。就坐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吃饭,看她那样淡淡的笑。
明明是笑着的,可眸底却带着哀伤。
“夕榕,你从来没有爱过他的,是么?这些年,所有的一切,都是他逼你的?”
听他一说,她便再也吃不下去了,眼里氲氤的着泪光。
宇文旻忙道:“对不起!不该提起他的。他一定是你所有痛苦的根源。”
她低声问:“我吃好了。你呢,也多吃一些,长途跋涉,千山万水的,你也得吃好、养好身体才行。”
宇文旻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妖异、魅惑,连一边的魏槐和子衿都瞧得呆了,却独再也魅乱不了夕榕的心。“往后,我身边也有关心我的女人了。好,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夕榕,你先歇会儿。一会儿,我有一份特别的礼物送给你。”
夕榕站起身,冲他又是一笑。
什么时候,她与宇文旻之间,连笑都得装,都得扮。
子衿过来,扶住夕榕,陪她回转到内室。
魏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恭喜璃王!贺喜璃王!这一回,美人在抱啊。”
宇文旻长身而立,看着夕榕的背影,道不出的知足,突地坐下,道:“我会倾尽一切来捍卫自己的心爱的女人。现在,卫戍军和虎贲军的兵权都在我手里,我已有了足够与太子抗衡的东西。”
“那是。就算他做了皇帝又如何,可他还是斗不殿下你的。”
宇文旻又是一笑,指了指一边:“坐下一起吃吧!”
“谢殿下!”
夕榕躺在绣榻,秋凉了,转眼间从炎热的夏天,就到如今的深秋。
子衿替她掖好锦被,她闭阖双眸。
脑海里,浮现宇文昊那凝重的目光,还有他在张王县月夜下抱住她时落泪的画面……
她无法回头了。
宇文旻是有备而来,他手握兵权,要的便是今日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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