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嫂了晓你的心意,你是觉着将自己最心爱的儿子送来,是对皇兄最大的敬爱。可你皇兄与我是那种夺人挚爱儿子的人么?把真的褚儿送来,往后你更加用心地助你皇兄打理朝臣,便是对他最大的报答。你心里所想,皇嫂全都明白,你心里对我、对皇兄多有愧意。”
“我告诉你,萧氏是萧氏,你是你,在皇兄和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们最心爱的弟弟。前些日子,你皇兄故意疏远,也是在保护你,担心其他人会拿萧氏的过错来弹劾你、对付你……”
八王一时感动,他以为因为母亲的过错,皇兄在怨恨他。毕竟昔日皇后离宫,最真的原因是因为她知晓自己再也不能孕育孩子了。“皇嫂……”抬头仰望一眼,又垂下头去。他未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兄故意为之,是为了保护他。
“那件事好不容易被众人淡忘了,怎忍心再给你皇兄添堵,这不是让他为难么,得趁早把褚儿送来,要是再拖,只怕其他王爷就该拿这事做文章了。不说旁的,就说挑选皇子那日,出了多少乱子,只怕你亦听徐奉侍提过……”
八王一片好心,却干了坏事。以为无事的,没想还是瞒不过皇嫂的眼睛。“不瞒皇嫂,原是一早杜妃就说这法子不妥,可臣弟就想一试,就觉禧儿比禇儿聪明。”
“哪有什么优差来,不过是你当爹的心里偏心。爱屋及乌,因爱杜妃,就觉她的孩子比别人的好。哪能这样呢?其他王爷的儿子做不了皇子,只怕心里正忌恨着呢。这回落选,心中定然不服,选定皇子的圣旨尚未下,你可不要给他们抓住弹劾你的把柄。往后,你多帮衬你皇兄,让他能多些时间陪陪我,皇嫂在心里就感激你了。”
八王垂首,重重一叩:“臣弟知错!”
“去吧!谨昭容那边,本宫已经替你们安排好了。到时候只说是杜妃带孩子探望谨昭容,悄悄儿的,就能把孩子换过去。末了,让杜妃到我宫里来坐坐。记得此事,不要太过张扬。”
“是,臣弟告退!”
八王出了皇宫,回到瑞王府就急急去找了杜妃。
杜妃听完,娇怨道:“一早便告诉你了,可你就是不听。皇上和皇嫂两个精明得很,哪能瞧不出来的。”
八王当时也没多想,就觉把最优秀的孩子送去是对的。这样对杜妃也最好,杜妃的孩子做皇子,杜妃的孩子再做世子……“你就别再说了,带了孩子入宫吧。”
别人的孩子再好,可到底还是别人的。
杜妃令下人抱过禇儿来,自己乘轿入宫。
谨昭容得了禀报,知杜妃来访,早早儿地斥去左右,只留了两个心腹的宫人在大殿外守着。大殿上,唯她与杜妃和两个孩子。替孩子们换过了衣袍,杜妃陪谨昭容说了一阵话,告退离去。
出了怡春宫,杜妃似做贼一样,抱了孩子去凤仪宫。
禧儿见到了母亲,心里欢喜,伸着小手抱住杜妃的头就不放,那模样,竟似害怕杜妃再不要他一般。
夕榕见杜妃带着孩子来,梅香在一边歪着脑袋瞧,那日在御花园凉亭里,她是见过这孩子的。
“咦,这孩子怎的和二皇子长得一样。”
其他宫娥听梅香一说,也认真打量。
杜妃正想找个藉由,夕榕道:“世子和二皇子本是血脉兄弟,长得相似有何奇怪。皇上和瑞王还长得有六分相似呢。”
夕榕一说,宫人们也不再议论。觉得她的话亦有些道理。
杜妃笑道:“今儿入宫,一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二来,徐奉侍为皇家诞育子嗣有功,臣妾就想为她讨个封赏。”
她如此说,不过是为了让这些宫人相信,杜妃其实就是为了给二皇子生母讨封来了。
“那你觉着,给她什么位分合适?”
瑞王府有一位王妃,一位侧妃,也有的王府有两位侧妃的。
杜妃想了会儿,道:“就晋她为承仪,可好?”
承仪,是王府位分最高的妾。
夕榕道:“本宫准了。”又对一边的子衿道:“奉谕,令文华阁拟懿旨,擢二皇子生母徐氏为承仪。”
“多谢皇后娘娘!”
杜妃得了皇后的晋位懿旨,这才带了孩子离宫。瞧上去,仿佛没有什么不对,她入宫就是为了给徐氏讨赏。夕榕又赐了徐氏一些首饰、绸缎,一并令杜妃带回去。
许是得了消息,这日夕榕与宇文昊双双坐在议政殿的宝座上。
后宫诸事繁琐,但一切都在有条不乱地进行着。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千岁!”
“众爱卿平身!”
夕榕面容平静,看着站在瑞王身边的一抹白色蛟龙袍,还是这样的颜色最适合他。
璃王也缓缓抬头,看着端坐在皇帝身边的夕榕。
目光,在不经意间相遇,她释然含笑,他却有种不敢去看的胆怯,仿佛她到什么时候,都是他无法抵御的毒,却甘愿为她而痛,习惯为她而伤。
夕榕别开了视线,而璃王却痴痴地抬起了头,直盯着她看,每一次见她,她都似有些不同,足让她想要疯狂地瞧个明白。
崔丞相轻咳一声,璃王只当是无干的咳嗽。
萧丞相也留意到失神失态的璃王,一袭白蛟龙袍穿在他身上,道不出的艳神俊逸,他本就生得如花月一般。两位丞相的瞩目,也至满朝文武大臣都瞧在眼里。
崔丞相很是气恼:“来人,把璃王赶出大殿去!”
璃王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涨得通红,是她太美,那一袭华丽的宫袍,居然如同四五月的牡丹芍药般引人注目,是另一种与他记忆里完全不同的风情。
宇文昊道:“崔爱卿这话严重了!”
“启禀皇上,璃王对皇后无礼!”
夕榕淡然一笑。
宇文昊也瞧见了,夕榕是坦荡大方的,他了晓她心里的苦。问:“怎么无礼了?”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久别重逢,他突地大殿上见着夕榕,难免失态,他以为那一尊花梨木刻出了所有的风姿,可原来不是,不过是她安静时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她今日这样的风情。
璃王狠不得立时钻到洞里来,今日刚上朝,就这样失礼。
崔丞相道:“回皇上,刚才璃王一直盯着皇后看,皇后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岂能由他放肆。臣禀奏皇后,令侍卫将他赶出议政殿,着他府中禁足思过。”
他若计较,岂不让人觉得他这个皇帝小气得很,连别人看了皇后也要罚。宇文昊道:“人生来就是要被人看的。皇后若是怕人看,就不会坐在朝堂。就算是众爱卿的妻子,也有被别人看的时候,况是皇后。崔爱卿不必小题大做!”
有人见崔丞相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开始窃笑起来。
礼部尚书孟知远往中央移走几步,朗声禀道:“启禀皇上,昨日接到八百里加急通报,说淮南一带闹了洪灾。臣奏请皇上,拨银赈灾。”
天下才刚刚大定,国库的银子也不充裕,之前连年征战,国库早就用空了,还欠了天下首富一笔巨额钱银。
夕榕垂下秀眸,只静静听着,每次上朝,她极少开口说话,更像是一个听众。而她不参言,反对她的萧丞相倒也不好寻不是。
夕榕第一次坐到朝堂,萧丞相便去找了太上皇,对此提出抗议和反对。太上皇私下又寻了宇文昊,宇文昊反问道:“父皇以为,榕儿连朕的皇后都不想当,会喜欢这权势?朕的皇后朕了解,她若喜权势富贵,就不会兴建书院、医馆。父皇应该像儿臣一样信她……”
太子皇又道:“孤知你宠她,可也不能坏我朝的规矩。自我宇文一族建朝以来,从未有过女子坐在朝堂的事。”
“规矩也是人定的,朕愿为榕儿开个特例。”
“旁的不说,怕是你这一特例,后世子孙纷纷效之,且不动摇了国之根本。皇后必须离开,不得再再入朝堂。”
就算太上皇反对,宇文昊还是将夕榕又带到朝堂上,只要他想带,夕榕想去,他们就一起坐在宝座上。
宇文昊道:“户部尚书,国库还有多少银钱?”
户部尚书道:“半年前,各地征回的税银,已偿还给天下首富。太上皇在位时便说了,不能让朝廷欠私人的银子。而今国库还有银两不足二千万两。”
“那就先拨付五百万两给淮南赈灾。”
兵部尚书走至殿中,禀道:“皇上,今年三军将士上半年的粮饷还未发放完毕,还差纹银八百万两。”
夕榕很快便想到一件现实,现下石方财是天下首富,恐怕他手头的钱比朝廷的都要多,如若他的财富给朝廷,都够朝廷开支数年。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国富,则民强。
石方财比皇家还有钱,若他再生野心,只怕要威及皇家安稳。
但她又答应了宇文昊,只想美好、积极的地方。
“榕儿,你是怎了?”宇文昊蓦地回眸,却见夕榕在那儿一脸沉思,明眸微垂。
夕榕灿然一笑:“皇上,臣妾有些不舒服,想先告退了!”
她起身,行礼退去。
郁兴与子衿追了过来:“娘娘……”
她放缓脚步:“郁兴,一会儿散了朝,让璃王到御花园等本宫。”
“是。”
回到凤仪宫,夕榕挑出自己最喜欢的蝉翼纱衣,令子衿重新给她挽了个漂亮的发髻,绘了精致的妆容。
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夕榕是越瞧越喜欢,灿然一笑,露出一抹醉人心扉的笑容。
郁兴进了内殿,道:“启禀皇后娘娘,璃王已到御花园。”
“这么快就下朝了?”
“璃王告假,说他不舒服。奴才在殿外遇见璃王,便请他先到御花园了。”
夕榕道:“子衿,我们走!”
这一次,她一定要与他说过明白。
脑海里,又忆起当年在江南初遇玉无垢的情形,他是那样的美好,一袭素白如雪的衣袍,一张如玉似花的容貌,又有绝世的风姿,那一眼的凝眸,便让她觉得,他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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