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昊并不介意,一则玉妃之子就算回来,也没法与他抗衡。他一边有武将韩氏一族的支持,一边亦有文臣萧国舅一族的支持。立长是他,立嫡也应是他。
面对最亲的妹妹,宇文昊切入正题,“我相中了思月楼的老板月玲珑,有意娶她为妻。”
永安凝住,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方问:“皇兄想娶一个商贾为妻?这……若是纳为妾室,倒没甚不可,就算皇兄命中克妻,她的身份到底不合……”
“若是不违祖制,就直接禀明父皇、母后。”他神色凝重,“她是个重情重义、晓大爱的女子,我敬重她,也疼惜她,看她深陷愧悔、心伤难以自拔,着实不放心。我整日忙于朝廷事务,也不能时时照顾她。看她一个柔弱女子,在那样的地方摸爬滚打,心下不忍。二来,若让她进了太子府,朝夕相处,许能助她早日走出痛苦。于情于理,我都该娶她!”
情,是他喜欢她;理,她已是他的人。
对于自己的女人,他理应呵护。
永安心头一动,道:“她若跟了皇兄,也是她的福分。”
外间传言太子克妻,短短四五年,便克死了十五个妻妾:五位太子妃、两位良娣、八位姬妾。
看着宇文昊说到月玲珑时那份慎重,永安便晓,她的哥哥此次是动情了。他在人前冷漠,沙场铁腕刚烈,可此刻,却让永安看到了一个神露柔情的男子。
“皇兄就这么喜欢她?若是得了空,我倒真想与她见上一见。”
“你若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他顿了一下,道:“我知你与朝中各官员夫人走得亲近,想给她一个官宦千金的身份。这样一来,我若要立她为太子妃,相信父皇那边,也不会再说什么?这件事就劳你和驸马尽早达到,我实在不想等得太久。”
忆起夕榕独居阁楼的神伤,日夜念及玉无垢的痛苦,他的心便无法释怀。不是她不爱他,而是她那样无助的痛苦,让他觉得一阵心疼。
“皇兄放心,永安明日便着手办理。”
“有劳你了!”
那边,宇文昊与公主见面,诉着家常。
这里,夕榕平白被宇文昊气了个半死。临走还霸道强势地留下那番话,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唤她夫人了。
“小姐……”代芹见他们离去,上了阁楼。
夕榕怒声道:“叫我夫人!”
“好!好!没人的时候,我便叫你夫人,若有第三人在场,我唤你小姐。”
“你……”两月未见,连代芹都和她玩着花样,夕榕笑了一笑,“好得很!”
“你怎么这样笑?笑得我心里直发毛。小姐,其实太子殿下……”
“给我闭嘴,不要在太子府住了两月,就以为你是太子府的人了。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可要赶你走了。”
“我不说就是了。”代芹嘟了嘟嘴。
思月楼是她的地盘,如若思月楼的东家与北国手握权势的太子搁在一起,思月楼上下都毕恭毕敬地改唤夕榕为“小姐”。
还想多睡一会儿,小莲来报,说是戏园那边来了几位女贵客,想见见这帝都最大酒楼的老板是什么样的?
见便见吧,反正大伙都是女人!见了也好,对方是贵客,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夕榕一路过来,碰到相识不相识的下人,都连连与她打招呼,或打个千儿,或欠个身。
近了戏院,便见门口站着收戏票的人。思月楼戏院的生意很好,需得提前一日来预定,每日上午有两场戏,下午亦有两场,若看连场,另外收费;若点茶水、糕点、小吃又得另外收费。
她来之后,便在戏院里加了串串香,这东西很受欢迎,尤其是吃过两回的,往后再来都会必点。
小莲在前头领路,上了二楼雅间,低声道:“各位夫人,我家小姐到了!”
夕榕一袭白衣胜雪,头饰上亦无一物,只别着一朵不大的小白花,长发飘飘,丝绦翻飞,道不出的飘逸出尘,她落落大方又不失礼节,入得雅间,对众位夫人一一见过礼:“小女玲月见过众位夫人,各位万福!”
永安公主今儿改了装扮,只扮成寻常贵妇模样,今儿来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心下好奇,打小太子见过的美人亦不少,环肥燕瘦,桃俏兰娇,即便是曾有过十五个妻妾,也不如现下这般认真。居然要想着法子,迎娶月玲珑入门。过往的女人,要么是各地藩王讨好送来的美女,要么是由父皇、母后亲挑的太子府妃嫔。
夕榕因人清瘦,体态显得轻盈如舞,纤腰若握,一看便知是南国女子,能长得这般貌美,又如此纤柔过人的,土生土长的北国女子也就十之一二。
有夫人招手道:“玲月小姐,快请坐!真没想到,我们女子里,也有她这般出色的人物,生意做得好,人又长得标致水灵,真是越瞧越喜欢!”
夫人乙附和过来:“孟夫人,听说你家里就三个儿子,就想有个女儿,不如认她做你义女吧。”
夫人丙又道:“可别说,我这瞧来瞧去,就觉得孟夫人和这月小姐还真有几分相似。能一见如故,又长得相似,真真是天意……”
被一边坐着的两位夫人一说,孟夫人倒似真有这心,虽说这女子是思月楼的老板,可看她言行举止,加上这一身出尘的风姿,也定是与市井大多数的奸商不同。
夕榕道:“看各位夫人说得,玲月哪有这等福份!几位夫人还需要些什么,我令使女预备。前儿,楼里有了新式糕点,又有五香串串香,这些都是宫里没有的,我让她们备上四人份的。”
她转过身来,中规中矩地退出雅间,到了外面就对小莲吩咐,不多会儿小莲就取来,她接过托盘,亲手捧过,瞧了一眼,一盘串串香,一盘圆形蛋糕,还有一盘温热的湿巾。
这思月楼能吸引达官贵人,也能吸引寻常百姓,思月楼里有百余人名打杂的使女、跑堂、小二,他们不是卖身这里,而是每日定时到这儿应卯上工。
夕榕用竹夹子取了湿巾,因不知各位夫人的身份,道:“今儿不分尊卑,就按序服侍湿巾了”
永安公主愣了一下,便见夫人乙是似来这儿的,接过湿巾,擦擦嘴,又擦擦手,之后一个漂亮抛摔动作,用过的湿巾便落到了盘子里。
“公……”她讨好似地要去取串串香的蛋糕,却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改口,道:“公候夫人,尝尝这个,这思月楼啊,就是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戏好,不是南国、北国的角儿还来不了这儿。还有一点,这里的吃食也与别处不同。这蛋糕,昨日我尝过,别看模样不怎样,不比宫里的糕点差。昨日看罢了戏,回家时,还特意买了一斤,原想买上三斤的,竟然没了,就我家那几个孩子,一人两块,片刻的功夫就抢完了。”
夕榕笑了笑,看那个怀孕的年轻妇人,用手指捻着蛋糕,吃得很是优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尝,还真是夫人乙所说,又酥又甜,却没有腻人的感觉。
夫人乙见公主与己使了眼神,笑道:“孟夫人,你不愿认月小姐做义女,我可就抢了啊!这样有本事的义女,我还巴不得呢。”
孟夫人温和谦卑地道:“不是我不乐意,怕是月小姐不肯啊。”
夫人丙道:“玲月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位孟夫人,可是礼部尚书的夫人,官大得很!她最是喜欢女儿,可家里偏有三个儿子。就指望着两位儿媳生个孙女,居然又都是孙子……她一见你呀,就喜欢得很,怎么样,认她当义母,你可一点也不亏……”
夕榕又是一笑。
夫人乙在一边吹风点火:“玲月小姐若是真愿意,趁我们是见证,立马改口啊!叫啊,赶紧拜见义母,以她的年龄,当你义母,你不亏……”
来到帝都,她也不曾认识什么人。
纠结一番,若是拒绝,倒好像她不给人面子,这得罪的可不是一个孟夫人,还有陪孟夫人一起来的。
夕榕道:“玲珑拜见义母!”
孟夫人微微一愣,笑着看着她们,起身扶起夕榕:“使不得!行这么大礼,今儿出门,也没想会有这事儿。来,这是义母给的见面礼!”从手上摘下镯子,不由分说,便套在了夕榕的手上。
因戏要开始了,夕榕又陪了一阵,对小莲道:“你下去吩咐,往后若是我义母孟夫人来,她的单就记在我账上。”
“是。小姐!”
“还有,去厨房瞧瞧,看高师傅的水果点心做好没有,若是好了,送一份过来。”
夕榕再进雅间,施了礼,道:“义母、三位夫人,别处还有旁的事,玲月先告退,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外面侍候的使女。”
永安公主一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暗自打量,虽是第一次相见,可她依昔觉得这个女子很不简单,无论是规矩、礼节还是言谈举止,都让她挑不出半分来。寻常的商人,要么拍马溜须,要么浑身都是铜臭气,可这些在她身上找不到。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高贵得体,不曾让她有半分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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