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梦妃就交予你了。从明日开始,你便在梦妃跟前侍候吧。”
“是!”
夕榕清晨起来后,吃了粥点,懒懒地依在凉榻上,只见李子衿手捧托盘,小心进入房中,只见郁兴一脸好奇地盯着:“这是什么?”
“这是莲子冰粉、这是珍珠奶茶……”约有五六种,李子衿伸着指头,指着托盘的东西,一一向郁兴介绍。
然,夕榕的目光却似被定住一般,停落在李子衿地身上,再也移挪不开。
冰粉、奶茶……
这些个东西,都是她前世熟悉的名字。而在这里,是没人会提的。
难道李子衿也是一个穿越而来的女子?
郁兴道:“听这名字就很不错。”
夕榕不动声色,只细细地瞧着李子衿,起身移到桌案前,看着一只又一只的碗碟,好看又精致。“子衿,你这是怎么做的?从哪里学来的?”
李子衿笑了一下:“不瞒梦妃,奴婢是与母亲学的。母亲总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还手把手地教了奴婢。”
“你母亲?”
穿越而来的人不是李子衿,却是她的母亲。
李子衿神色微敛,面含忧色:“我娘在半年多前病卧静养。”
娘病了,而她的父亲居然不问不闻,她的哥哥也是无可奈何。在幼时的记忆里,父母相亲相有,李子衿很不明白,什么时候父母就闹到这个地步。
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多少女子的梦想,而那些嫁入候门望府的女子,却极难实行。这个梦想遥远得不可触及,一朝情变,任你如何挽回却也不能。
能在这里得遇一个老乡,是很不容易的事。
夕榕接过李子衿亲手做的食物,一一尝过,竟是数日来吃得最多的一次,就连心情也突地转好。“子衿,待我得空,去你家走走,就当是探望一下你的母亲。”
李子衿有些不信,不过是她随意一提,夕榕就说去探望,如真去了,倒是给母亲涨了脸,这半年多来,母亲虽是嫡母夫人,却已失宠,又未再打理府诸事,而一干下人也是墙头草。
“梦妃说的是真的?”
夕榕正细品着珍珠茶,很爽口,又清凉:“你瞧我像是玩笑么?”她又吃了几口,便见雪影诸人也是一副理解的模样,夕榕又道:“子衿,你今儿便可与你家人捎话去,说本妃明儿就去探望你的母亲。郁兴,替我准备一份礼物吧。”
这些食物应是千年后才有的,可李子衿会,而李子衿是她母亲传授的,到底是李夫人是否如她一般是穿越而来,很快就会明朗起来。这可是得遇千年前的老乡,一定要去的,能偶然相遇便是缘分,就当是再找一个与自己聊天的人也好。
宇文昊听说李子衿将夕榕哄得很高兴,而夕榕也吃了比过往更多的食物,很是欢心,晚上回来时,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李子衿静默垂首,不由忆起吴茵茵来,不待细想,提起裙摆,跪于地上道:“奴婢不敢居功。”
宇文昊正在哈庆、侍女服侍下洗手、洗脸,洗了把冷水,越发觉得舒服了许多。“真不要赏?”可人分明已经跪在地上。
“奴婢想向殿下求个赏赐,准允歌舞坊的杨婉兮与奴婢一道到梦妃跟前来服侍。”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宇文昊微微一滞,道:“你与杨婉兮是何关系,为何你要为她求赏?”
李子衿低声答道:“不瞒太子殿下,杨婉兮是我舅家的女儿,与奴婢自幼一同长大。只因之前荣王殿下对大家道,此次献与大齐的美女必须得嫡出,所以……她与奴婢一样都被送入王府待选。”
那日酒宴,只要是献艺的女子,都被皇子、将军们给带走了。
还剩下一些,是相貌略次的,宇文昊原本打算将她们逐一赐送给有功士兵。
宇文昊只道这杨婉兮生得寻常,哪里晓得,其容貌竟不在李子衿之下。后来,宇文昊才从夕榕那儿听闻,杨婉兮本要献艺的,偏巧那几日染了暑疾,一直卧床养病。
李子衿与她自幼相识,又是表姐妹,不愿看杨婉兮被赐嫁给身份卑微的士兵,这才特意求了情。自此,姐妹二人一并都到了夕榕跟前服侍,一样的拥有才貌,一样又别样心思,夕榕倒也喜欢。
反倒是郁兴,整日里防着子衿与婉兮竟似防贼一般。
“梦妃,你跟前放着这样的大美人,奴才觉得终是不妥。”
“好了,我心里有数。”
李子衿一早便令人带话回李府,说大齐太子的梦妃要入府探望李夫人。
宇文昊问:“你真要去李府?”
夕榕知他好奇,若不说出明白,总惹他猜测,压低嗓门,在他耳畔低声道:“李夫人许是我的同乡。子衿做的食物是我魂灵来处那里才有的,你遇我,已是难得。而我知这里还有一个与我一样的女子,既然知道了,怎不去看看、弄个究竟的。”
宇文昊明白她的意思,“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是这样。那我令乔凯旋带几名武功好的,陪你过去。”
这一大早的,李府的人便开始忙碌开了,合府上下,院前院后的清扫一番。
夕榕携了郁兴、雪影、子衿、婉兮姐妹,乘轿离开王府,宇文昊不放心,又遣了乔凯旋带武艺高强的护卫同行。
清晨倒还凉爽,夕榕着了合体襦裙,虽是重孕在身,倒也不易察看得出来,反而显得婀娜多姿,妩媚动人,又着了淡妆,隐去了病容,越发让人怜惜。
夕榕到时,李府上下所有人都静候在花厅里,夕榕接受过拜见,只饮了口清茶,便道:“本妃今儿来,是来瞧瞧李夫人的。李子衿是个好姑娘,很得本妃之心。本妃很是好奇,是怎样的母亲,能教出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孩儿。”
也免去一干寒喧,李子衿奉命,带夕榕到了母亲所居的后院。
李夫人也是一早听了通晓,说闻名天下的梦妃要来探望,也早早换了隆重的衣衫,只是神色里一贯的冷漠。
拜见完毕,夕榕对左右道:“你们退到外面去,本妃有几句话要与李夫人说。”
李夫人梳着半盘半披的流淑髻。着青蓝色的蟹爪菊花碧霞暗纹罗衣,虽说是盛夏时节,可她还着了件萤石绿的云雁丝锦小褂。手中轻捧着一把绘有蝶戏牡丹图的团扇。细细的黛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遥望远方,充满了期盼与不舍。朱唇微启,齿如含贝,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述却又无从开口,欲言又止的模样,叫人怜惜。眼角周围有细细的皱纹,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有模样,但目光却如死水般的沉寂。
“珍珠奶茶、爽口冰粉这些都是李夫人交予李子衿的?”
李夫人面色一诧:“梦妃喜欢便好。”
夕榕固执地追问:“是你教会她的么?”
李夫人应道:“是。”
她顿觉很是欢欣,他乡遇故知,这是怎样的幸事。“那么李夫人有一颗不属于这个朝代的灵魂,你是穿越而来的?”
李夫人平静的眸光里顿时风生水起,讷讷地看着夕榕:“梦妃,你……难道你也是?”
夕榕肯定地点了点头。
同样是穿越而来,夕榕可以活得万人瞩目,而她却于豪门候府寂寂终老,甚至还要看着丈夫养外宅妇、纳妾侍,活到心如死灰,不愿再与别的女人、丈夫有半点的瓜葛。
李夫人再也顾不得冷静,一把抓住了夕榕的手,细细地看,仿佛是寻到了亲人一般。“你是怎么来的?”
“你呢?”
李夫人叹了口气,语调轻柔,任是打扮还是风姿,都是一个标准的古代贵妇,半分也瞧不出她身上也别人不同处来。“唉……我以前也是一个寻常的家庭主妇,丈夫就是一个做生意的,没念过多少书,二十一岁就嫁给了他,最开始他的家庭情况很不好,可我就是喜欢他,执意嫁给他,为他生了儿子。哪里晓得,没几年,他就发达了,生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忙,有一天,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找上门来,说她是我丈夫的女人。我气不过,就问他,多想那女人说的是假话,可他居然认了,还跟我提出离婚。我什么也不会,也不懂,除了做个家庭主妇,旁的一无所知。离了婚,让我以后怎么办?那天晚上,我就多喝了几杯酒,可我儿子吵着要吃水果,我就上街去给她买,到了胖嫂水果店,没想就在我要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就飞驶了过来……”
“你就穿越了?”
李夫人点了点头。
胖嫂水果店?
这个名字好熟悉。
夕榕立即就忆起前世的点滴,“那你家是不是住在东滨市和平东路市公安局刑侦队附近?”
李夫人惊问:“你怎么知道?”
夕榕站起身:“不瞒你说,我也是在那里穿越的。我就是刑侦队的女探员,那天也是去买水果,结果遇到了一个犯罪分子的报复,被他给铁棒揍了一顿,就这样变成了陈夕榕。”
难道是那家水果店,或者是那个路段有某种特殊的,用自然现象无法解释的东西。
这些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们是同乡,而且都是东滨人。
“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你是个女公安。我就很普通了,没念多少书,就是一个寻常的家庭主妇……”
夕榕轻叹一声:“那你现在为什么不抗争呢?看着李学士爱过一个又一个,将一个个女人都弄到府里来,你怎么受得了?”
“就是受不了,才避到这僻静后院了。你以为我没有抗争过,没有争取过么?当年,他到杨府求亲,我便与他说过,我不要自己的丈夫身边有别的女人,他当时为了娶我,倒也答应得爽快。不过五六年的时间,他就背着我在外面养了房女人,还与人生了儿女,待我知晓的时候,是李家族兄告知的,说李家的后人不可以流落外面,得让那女人入府。”
这一世,又遭遇到前生的故事,不同的朝代,可丈夫的背叛却是另一个翻版。
李夫人抗争过,也许是她太过平凡,也看在一双儿女身上,不想再去做什么。只想得过且过,也是从那时起,她与李学士间便开始点滴疏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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