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太监大喝一声:“有事议事,无事退朝!”
齐元帝起身离朝。
而大殿上的群臣,还在那儿议论纷纷。
就在众人为此事的气未消时,突地接到捷报,是从南边孤雁岭传来的,一夕之间,韩成和四皇子率近三十万大军夺回一座城池,卫国死伤无数,而齐国只死伤不到五千人。
“太子殿下厉害啊!不动声色,又让四皇子与韩成大捷……”
又有人说:“我就说嘛,还不还梦妃这仗还是会打的。瞧瞧,一招防不胜防,不是夺回城池了。卫国三十万,我方亦有近三十万,敌我相当,大捷亦在情理之中……”
齐元帝心情大好,不想礼部有官员迈至正中几步,朗声禀道:“陛下,韩天虎从东原递来折子,弹劾太子!”
众人都在夸赞太子领军有方,出奇不易夺回城池,可还有人弹劾太子。
齐元帝忙道:“罢了!罢了!太子在两边战场再立新功,有何好弹劾,不说也罢!”
这么一句,就将太子拦劫梦妃的事给带过了。
礼部的人早就接了折子,但不敢说,生怕惹恼了皇帝,硬是寻了个好时机,一句话被齐元帝挡回,自此不提了。
八皇子一听,一向默默无闻的四皇子都建军功,他又岂能甘于人后,禀道:“启禀父皇,请父皇恩准,儿臣要上阵杀敌!”
齐元帝揭起遮面珠帘,颇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个自己最小的儿子。
六皇子听闻,也道:“启禀父皇,儿臣愿去南方杀敌,夺我被卫国抢去的城池、百姓!”
“此事稍后再议!”
言下之意:你们真要去,私下说说便可,别在朝堂争着说要上战场。
朝会一散,兄弟二人便去找齐元帝。
齐元帝道:“朕这儿并无异议,你们真想去,与你们母亲商量,她们若是不反对,便去吧!”
六皇子还好说,和妃(西梁华鉴公主)一听是去南方战场,而非她的故国,当即就答应了。瞧这情形,各位皇子听说太子、四皇子都立军功,有些按捺不住了。
八皇子的母亲,被贬的慧妃却不同意,她只得这一个儿子,生怕出了意外。
可八皇子也顾不得这许多,想到府里、帝都也无甚要事,出得宫中当即令杜妃收拾,此次一早带上府中亲兵、护卫百余人就往西北战场而去。
白日赶路,晚间歇下,直赶了半月才到西北,待他们到时,只看到千军万马驻扎过的痕迹,有伙房留下的柴禾灰烬。
八皇子道:“瞧这情形,定是大皇兄他们又打了胜仗。今儿不歇,得尽快追上他们。”
直至天明,八皇子方才在一处开阔处看见一大片的帐篷,在那清澈河流旁,有十几个女人正在洗衣,其间那白衣胜雪的女子瞧着异常眼熟。
近得跟前,不是夕榕还是谁,八皇子不由惊呼:“大皇嫂!”
听到熟悉的声音,夕榕抬头张望,见是八皇子笑了起来:“是八殿下啊,怎的到了这里?”
八皇子意外的是,夕榕不是被送回卫国了么,怎的又在军中,还与那些个厨娘、女人们在一起,洗衣唱歌,挽着衣袖,结着裙摆,动作纯熟,竟与那些寻常女人一般的劳作。但她又是这般不同,那一袭白衣,远远地便吸住了八皇子的目光。
有女人笑道:“梦妃娘娘,你且快去吧!这里的衣服,我们帮你洗。”
“你们洗,可千万别把那衣服上的小布条给洗掉了。我一会儿回来!”上了河岸,她放下衣袖、裙摆,道:“昨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她指了指离前方不远的城池,上面挂着的是齐国的旗帜,“今晨五更才回来,各位将军都累了。”
夕榕带了八皇子等人往军营中去,哈庆正在主帅帐外吹风打瞌睡,夕榕低唤一声,他睁眼就瞧见八皇子,笑道:“是八殿下来了!我这去通禀主帅!”
“你先招呼客人,我去告诉主帅!”
夕榕往一边的小帐篷走去,近了跟前,放缓脚步,此刻一低头,才发现走得匆忙,竟忘了穿绣鞋了,小心翼翼地掀起布帘,移身坐在榻前,看着睡得正香的宇文昊,从怀里掏出丝帕,为他拭去密密的汗珠。
宇文昊醒了,在她收丝帕时,猛地起身,如偷袭一般啄在夕榕唇上。一抬头,便见八皇子笑盈盈站在帐外:“八弟来了?”
“四哥、韩成将军在南方大捷。这几月,武将们争先恐后上了沙场,就连镇国公都有些坐不住,几次三番上疏请求出征。父皇念他年迈,一直未允。这不,我也来了。”
八皇子迈着好看的方步,进入小帐,虽说帐子不小,但装点很是温馨,帐上还挂有几束干枯的花草,花草虽干,但颜色未改,依然鲜艳。
夕榕道:“伙房那边,厨娘们昨晚煮了消暑的酸梅汤。”她起身,从案上取了茶壶,倒了两杯,一杯递与宇文昊,一杯给了八皇子,“你们先聊着,我去取些吃的来,你们兄弟好久没见,边吃边聊。”
八皇子很是好奇,看着夕榕的背影:“大皇嫂似又清瘦了些。”
“她也闲不住,整日和军中的厨娘们一起劳作。来了之后,倒是热闹了许多。”
八皇子瞧见宇文昊神色之间那一抹笑意与知足,这是从来他都不见过的。“大皇兄,皇嫂不是回卫国了么?怎的……”
“我在东原县将她带走了。不过是柔弱女子,卫国昔日弃她,又如何肯为她而战?那不过是个藉由罢了。”
八皇子忆起卫国人说的话,总觉有些不信,“皇嫂真是卫国贵妃么?”
宇文昊面露难色。
八皇子道:“弟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问。”想到有人说,卫国陈贵妃婚前被辱失节,这才不得卫惠帝所喜,沦为弃妃。“瞧来皇兄是真的喜欢她。”
一个嫁过、又失了名节的女人,能入得宇文昊的眼,还宠她如珠如宝,自有非常寻常处,更重要的是,这个男子定然是真心喜欢的。
“在我眼里,她是极好的女人。”宇文昊说完,“近来每次上阵杀敌,我都告诉自己,只能胜不能败,倘若败了,榕儿又将如何?帝都、卫国她都回不去了,只能呆在我的身边。”
曾以来是兄弟中最冷情的大哥,原来还有这般温柔痴情的一面。
八皇子忆起宇文昊先前说的话:“大哥说卫国不会因一个女子而战,那大哥上阵杀敌也不会因皇嫂一人。”
他微微一笑,笑得这样的轻浅。
八皇子似瞧出异样,惊道:“你是真为了皇嫂而战?”
“唯有天下一统,她才能去她想去的地方。天下虽大,险些连她一个容身之处都没有,且不可笑?”
牺牲天下安危如何,危及之后自有安宁,他想呵护唯她一人。
宇文昊瞧着这个看着长大的弟弟,道:“还记皇祖父在世时,不止一次地希望天下一统。我大齐养兵蓄锐近十五年,为的便是这一击即中。八弟,我要一鼓作气拿下西梁国!”
“弟弟今来,便是助大哥一臂之力的。”
“好兄弟!”宇文昊握住八皇子的手臂,四目相对,八皇子突地道:“早知皇嫂在此,我亦带上杜妃。”
宇文昊灿然一笑。
他带夕榕随军,只是不想有人再打她的主意,南边若告大捷还好,万一败了,不是又要使夕榕说事,将她送回卫国。他着实不放心,这才要将她带在身边。
夕榕令了个机警的厨娘进来,将一干吃食摆在案上,又盛了稀粥、安箸,道:“快来吃些吧!虽说是早上的东西,都还热着。近来天热,一时半会儿也凉不了。”
宇文昊只着中衣,下了小榻坐到案前,每日看夕榕忙前跑后,原想她会无聊,没想她很快就适应,比那些厨娘还做得好。
他望了一眼,有一盘上等的红烧肉,又有新鲜的蔬菜,眉头微皱,问道:“又拿自己的贴己银子买菜了?”
宇文昊从未想过,夕榕会是这般的大方。他这回,虽是赌了一把,赢回她的人,也赢得她的心,没想她随身竟携带了近十万两银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夕榕最初带钱,便是“也没多少,正巧今晨厨娘发现一位种了好多白菜的农家,一口气把他家的二亩菜地都给买下。总让大家吃那些千成不变的菜,难免会腻。监军亦有意买那二亩白菜。这许多的人马,近百个伙房,不过是每个伙房才分得十来棵百菜。咱们的伙房都是负责将帅伙食,也就三四十人吃,分得多些。你且放心,这回拿钱的是监军,我没掏钱。”
夕榕令啥庆侍候着,自己又去河边洗衣了。
不多会儿,一群女人说说笑笑地回来。夕榕对应了名字,将那一干衣服晾在主将们的帐篷上。待到天暮之后,他们各人会去收下。现在大伙都习惯了,衣衫脏了,便自觉放到案上,夕榕自会令哈庆搜罗过来。
就连将帅伙房的两名厨娘现下都跟着夕榕这样做,几人似说好似的,每个负责几人,若见破了,便帮忙缝上。在这几人里,夕榕的针线最差,被她们好一阵嘲笑,夕榕也不生气,只当是笑话,还说:“补了总比没补的好!”
更令夕榕发窘的是,那天她居然发现宇文昊在补自己的战袍,瞧那针线活,竟比她的好。
夜色寂寥,昨晚大捷,又有监军执笔以八百里捷报上奏朝廷。监军特意张罗,在方圆十里之内采购了一批肥猪,当时宰了分发各处,又买了美酒,以便众人美餐一顿。
因时不时从帝都那边有人过来,军中只十三人马,但帐篷很多,宇文昊对外宣布是三十三万人马。同样的事,在南边战场亦是如此,十几万人马说成三十万之多。
宇文昊一旦至军中,大捷也好,素日也罢,是滴酒不沾的。
哈庆备了浴汤,他泡过之后,便懒懒地躺在小帐的榻上。
天
秋夜漫漫,这一夜,似这宽广的平地都有些不一样,似每一顶帐篷都变成了最美的花朵。其实在这之前,一切都在悄然地发生改变,当她接纳了他,不仅是身体的彼此沦陷,而是他真心付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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