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临很快便从过往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就仿佛他从不曾说过那句话一般。
何乐知道这样的伤痛一旦烙上,永生都再也无法摆脱。就像是一块陈年旧疤,或许已经忘记了当时痛彻心扉的滋味,但它却永远成为了心中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楚清临曾经说过,范正山是因为对魏帝即位存疑,才多方搜集证据,如今,看完了范正山的奏章,圣旨里的内容已经不难猜测了。
楚清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圣旨,见何乐读完了奏章,他又将圣旨递还给了何乐。
何乐与楚清临不同,她是标准的理科女,在她眼里,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严丝合缝,即便她已经猜到了圣旨里的内容,她还是认真看了一遍圣旨。
果然,这道圣旨是先帝传位给三皇子楚霖的遗旨。
如今,所有证据都摆在了眼前,可这一切却更加让人糊涂了。
看罢圣旨的内容,何乐将圣旨举到烛火前,仔细翻看。
楚清临道:“圣旨是真的。”
圣旨确实是真的,没有半分可疑之处,但所有疑点却都围绕着这道圣旨。
何乐蹙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分析道:“范正山的奏章里说,陛下是拿着先帝的即位遗旨召百官入朝,那便说明,陛下手中也有一道圣旨,而且这道圣旨伪造的可能性非常小,毕竟那个时候,文武百官并不都向着他。还有一件事很奇怪,范正山在奏章中称三皇子是举兵谋反,如果三皇子当时拿着这道圣旨,怎么都不可能被定为谋反。他既被定为谋反,只能说明他并不知道这道圣旨的存在。那范正山又是如何得到这道圣旨的?”
楚清临给她布了些菜,道:“边吃边想。”
“哦,”何乐拿起筷子,心不在焉的扒拉着饭碗。
见何乐开始吃饭了,楚清临这才道:“父皇的即位圣旨没有问题。”
闻言,何乐思索了片刻,道:“那就是说有两道即位圣旨,传位给不同的两个皇子,可是皇位只有一个,先帝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其中一道圣旨是先帝受到胁迫时写下的。这样说,好像可以解释,毕竟一个病逝的老人在去世之前,应该没有太多的反抗能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陛下岂不是......“
“弑父杀兄。”楚清临将何乐未说完的话补了出来。
何乐一怔,虽然她脑海里方才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道:“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似乎所有人都不知道有传位三皇子这道圣旨的存在,而这正好给了陛下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他借机逼先帝写下另一道传位于他的圣旨,然后,又以举兵谋反为由,一举剿灭三皇子一党,最后,名正言顺的即位为帝。”
话落,何乐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疑惑道:“为何传位三皇子的圣旨,朝中无一人知晓?还有,陛下到底知不知道有这道圣旨的存在,如果他知道,为何圣旨没有落到他手上,而是落到了范正山手里。如果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意味着先帝的这道圣旨只有范正山一人知道?那范正山又为何压着这道圣旨,秘而不宣?”
何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袋快炸了,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头绪,她使劲揉了揉脑袋,顺滑的长发立刻被她蹂躏的有些凌乱。
她瘪着嘴,看向楚清临问:“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楚清临帮她理了理垂落额前的秀发,道:“先帝驾崩前,曾单独召见过范正山,他们说了什么,无人知晓。不过,我猜想,传位三皇子的圣旨,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交给范正山的。”
“难道说范正山是陛下的人,所以,他得到圣旨之后,才故意秘而不宣。”话落,何乐摇头道:“不对,肯定不是这样,先帝再糊涂也不可能将传位三皇子的圣旨,交给五皇子的人。如此重要的传位圣旨只让范正山一人知道,可见先帝对他是何等的信任。就算他怎么会隐藏,在这种信任程度下,他应该是瞒不过先帝的。更何况,如果他真的是陛下的人,这份奏章和圣旨应该早就不复存在了,他更不会连夜带着妻儿老小从这个世界消失。”
如今看来,竟连师父都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何乐仰脸望天:“这局到底是谁布下的?”
*
大魏皇宫。
魏帝在紫宸殿外伫立良久,身后跟着低眉垂首的秦河。他极目远眺,望着夕阳余晖下的九重城阙,一向威严的声音此刻竟显得有些许沧桑:“今日,御史台重砌灶台了?”
秦河回道:“是的,陛下。”
“你还记得,这个灶台上次重砌是什么时候吗?”魏帝问。
秦河答:“老奴年纪大了,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在二十多年前。”
魏帝叹了口气:“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们也该老了。不过,朕依稀还记得御史台的灶台是在朕即位前后那两日砌的。”
秦河道:“老奴想起来了,当时老奴陪着陛下进宫陛见先帝,正巧碰见御史台的官员在搬运泥土,好像是姓范的一个年轻人。”
魏帝收回了视线,苍凉的声音如初春寒霜:“二十多年了,有些东西是该拆了重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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