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三更时分,楚清临和何乐出现在了蒙舍王宫。
一眼望不到边的庞大宫殿群,灯火辉煌,庄严肃穆,连皎洁的月光,璀璨的星辰似乎都要被它比下去。但此刻,这诺大的宫殿,守卫松散,人影稀疏,宛若一座空城。
十八年前,竺傲力排众议,另择幼主继承蒙舍王位,此后,竺傲作为蒙舍的辅政大臣,大权独揽,成了蒙舍名副其实的王,而如今未满周岁登基为王,稳坐十八年王位的蒙舍王在朝堂上依然没有任何话语权。
楚清临和何乐飞檐走壁,一路畅行无阻,很快他们就摸到了蒙舍王的寝殿。此刻,正躲在寝殿后窗底下的两人,仔细观察着殿内的状况。
“王上,王后娘娘来了。”一宫女低眉垂首缓步进了殿里。
闻言,蒙舍王立刻从榻上翻起,连鞋子都没穿,兴奋地跑到那名宫女面前,道:“快,快让她进来。”
宫女应声退了出去,转身前,有意无意的扫了蒙舍王一眼,那眼神称不上鄙视,却绝没有尊敬可言。
片刻之后,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了蒙舍王面前。
蒙舍王开心的拉过小姑娘的手,大步往书案边走去,边走边道:“今天我们还玩掷骰子的游戏,好不好?”
“好,平儿哥哥输了可不许抵赖,要让芸儿当马儿骑。”
何乐和楚清临对视一眼,何乐翻掌召出琥珀蛊,一道琥珀色的光芒掩映在昏黄烛火中,顺着蒙舍王的指尖迅速钻入了他体内。何乐闭着眼,引导琥珀蛊在蒙舍王体内游走,而楚清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半盏茶的功夫,何乐收回了琥珀蛊,睁开眼的瞬间,直直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眸子,可此刻,他的眸底分明蕴着一团炽热烈火,何乐顿时便有些脸红,她下意识垂下了眼睑,冲楚清临小声道:“果然不出所料,他的体内被人种了蛊,这种寄生蛊会随着他一起慢慢长大,而他的心智会在此蛊的影响下日渐退化。这种变化十分缓慢,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大家都只会以为他心智不健全。”
“有办法救他吗?”楚清临依依不舍的收敛了视线,问。
何乐点点头,道:“有,琥珀蛊可以将他体内的蛊引出来,但这种心智退化是不可逆的,即便除去了寄生蛊,他的心智也只会停留在目前这个水平。而且,这种寄生蛊一旦离开宿主就会立刻死亡,而种蛊之人则会被其反噬。”
“看来,我们得先找到幕后之人,才能救他了。”楚清临道。
探查了蒙舍王的情况之后,楚清临和何乐趁着夜色又摸去了太后的寝殿。
此刻,太后的寝殿里,有声音传出来。
“母妃,这宫里实在是太无聊太闷了,每天都是这些宫人内侍在眼前晃来晃去,我简直快要被无聊死了。”河硕噘着嘴,满脸委屈。
柳妃瞧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狠心严词教育道:“母妃知道你又想往外跑,但你是公主,身份尊贵,市井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河硕苦着脸,抬头望天,“这日复一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拉着柳妃的胳膊晃啊晃,嘟着嘴,撒娇道:“母妃求您了,自从两个月前,我回了趟族里,就再也没有出过宫。这不快到重阳节了嘛,我听说民间有很多活动,我想去看看,就一日,好不好啊,母妃。”
柳妃道:“这是魏国的节日,跟我们蒙舍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每年光族里的那些节日,你就要过五六个,现在居然还想跑去民间过魏国的节日,我看你这心是越来越野了。”
“母妃,你现在不让我出宫,等我以后嫁到了魏国,就更难见到咱们蒙舍的百姓了。”河硕锲而不舍道。
一听这话,何乐心里咯噔一下,对啊,她是楚清临的准王妃,这么久以来,她任由自己对此视而不见,可有些事,不是装作看不到,就真的不存在。
正当她神思飘渺之际,掌心传来的温暖瞬间安定了她的心神,她低头看去,一双白净修长的大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闻言,柳妃沉默了片刻,神情更加严肃了,“你总觉得是母妃束缚住了你,是这王宫束缚住了你,你以死相逼,一意孤行,非要嫁到魏国。可你知道吗?人生最珍贵的东西不是新奇,不是刺激,而是安稳。你从小就锦衣玉食,从没体会过颠沛流离,提心吊胆是什么滋味,所以你才会单纯的以为外面花花绿绿的世界精彩纷呈,却怎么都看不到那繁华背后潜藏着巨大危险。”
河硕质问道:“可是母妃,像这么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又和那些没有情感的花草树木有什么区别?”
柳妃叹了口气,沉默良久,声音悲凉,“有时候,母妃宁愿自己只是一棵树一朵花,就算不幸被风雨摧毁,也不必如现在这般屈辱的苟活着。”
看到这样的母妃,河硕有些怕,她总觉得母妃藏着什么大秘密,却始终不肯告诉她。而她心底对这些秘密莫名有些避之不及,她总觉得她根本承受不起这些埋藏在岁月里的秘密,这些秘密似乎随时都会将她平静的生活打碎。
“母妃,是我不好,以后,我都会乖乖待在宫里,陪着您,哪里都不去。”
柳妃很快收敛了情绪,望向河硕的眸中愁绪万千,“母妃也曾寄希望于你嫁去魏国,摆脱这里的一切,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但现在看来,或许母妃任由你孤注一掷的决定是错误的。”
河硕有些紧张的看向她,“我不明白,母妃。”
柳妃拉过她的手,道:“魏国如今的情况变得更复杂了,这一年里,先是朝中几位重臣连续出事儿,现在连冷贵妃都被赐死了。当初,母妃得知你选了宁王还以为你们真的可以置身事外,现在看来,宁王未必能置身事外。而魏国与西蕃的战事只是暂时停歇,未来,如果魏国与西蕃再次交战,或许蒙舍便再也无法独善其身。”
“母后说的宁王不能置身事外是什么意思?”河硕抓住了重点。
闻言,柳妃这才发觉失言,赶忙道:“没什么,就是魏帝开始重用他了。”
河硕哦了一声。
“好了,不说了,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去睡吧。”柳妃道。
河硕站起身来,冲她行了一礼,道:“母妃,那我先回昭华殿了。”
柳妃道:“嗯,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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