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虽然是隔着木门透出来的,却是依然能让荷柒柒准确无误地听清了来。
似乎是荷柒柒记忆里面第一次听过的声音,大抵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和洗礼,听起来,却是很难让人觉得,那声音的主人,年轻时也是一个名为伊人的倾城美人。
只是,低沉平静,无波无澜。
不待那台阶上的婢女再说些什么,鞋头缀着一朵荷花的小巧绣花鞋一点,荷柒柒已经毫不迟疑地转过身去,向着来时的路迈起了步子来。
步幅很大,瞧着像是一刻都不想再多留了。
果真是如她自己所说,只要里面的人亲自说一句不想见她,她掉头就走,绝不多留。
荷柒柒又不傻,适才的声音,却是听不出来丝毫的情绪波动,就好像只是在对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语罢了。
生母?怪不得连彼时还在襁褓之中的她都不曾多看一眼。
都说什么血浓于水的亲情,去他妈的吧,放在她的身上,那完全就是扯淡。
荷柒柒咬了咬牙,大步就走出了那道小拱门,随即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顺着来时的路又往回走着。
青萝跟在荷柒柒的身后,瞧着她一脸暗沉的脸色,适才也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那佛堂里人的反应,本来还是想安慰上一句荷柒柒的,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又怕自己嘴笨反而惹得荷柒柒更加难过,索性只是一路默默地跟着走着。
倒也说不上有多难过,只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心凉是真的,不过,仅限于一瞬间,也只允许一瞬间。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眼下还去纠结那些子作甚?
荷柒柒背着手,一路急行只直直地走着,还不待她走到自己住的院子,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许是走得太快脚步匆匆,亦或者是黑灯瞎火的瞧不清路,荷柒柒在进院子的时候,还险些在那门槛上绊了一脚。
若非青萝反应快及时扯了一把,让荷柒柒稳住了身子,怕是她得摔一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进了屋子,青萝又去张罗着给荷柒柒备热水沐浴了,荷柒柒则是坐在桌子前,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杯茶水。
正是夜色渐深的时候,荷柒柒沐浴完毕,打发了青萝下去歇着,自己则是拿着块干布巾,站在了窗柩前。
发丝,也是刚刚沐浴的时候一道洗过,还有些嗒嗒地顺着发尖儿直往下滴着水,荷柒柒拿着那干布巾随意地在发间擦了几下,这才又一把将那布巾给丢在了一旁。
难得的今晚,倒是还有些阵阵凉风袭来,窗外风月,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只是带着树叶飒飒作响,一个高高地挂在空中只是洒下那一地的似水清辉。
荷柒柒想着发丝也没有干透不能睡觉,觉着那风月交织的气息倒也让人惬意,便一撑手,从那窗柩上翻了出去。
好在这院子里面已经是夜深人静了,也不会有别的什么人在,不然荷柒柒就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月白锦衣裙就在院子里面晃悠,怕是有损她的形象。
当然,荷柒柒的形象,其实损不损,在这府中也就那样了。
天生丽质难自弃,想要随意就随意。
荷柒柒趿拉着绣花鞋,慢悠悠地就到了那院子里的大榕树下面,本来是想蹭蹭蹭几下爬上树的,只是这行动有些不便,也就打消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娆娆的眼睛一动,荷柒柒瞟了一眼那头顶上的一棵粗壮大枝桠,眼角微微一弯,拖得长长的眼尾跟着带出一抹荷花般的玫红色泽来,挽着宽大水袖的手一抬,食指的指尖不住地一圈一圈儿地旋着,像是跳跃着朵朵无形的玫红小花,那环飞的潋滟玫红色泽跟着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随着荷柒柒那纤细指尖一圈一圈儿地懒洋洋旋着,那头顶的大榕树,竟是顺着那一根粗壮的枝桠,也是一圈一圈儿地有什么绿色的枝蔓缠绕在一起,最后竟是从那空中垂了下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荷柒柒的面前,已经多了一架自制的绿色天然秋千。
青翠枝蔓,上面还缀着片片同样青翠欲滴的叶子,配着那洒下来的皎洁月光,颜色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层清辉素纱,极为莹润好看。
荷柒柒上前一步,一只手抓着那枝蔓的一边,就这么坐了上去。
倒没有什么晃动着的吱呀吱呀声音,只有偶尔那夜风拂过枝叶带起的细微沙沙声,荷柒柒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那秋千,眉眼间都跟着染上了一抹慵懒之色。
清风徐来懒懒意,碧色凿花惹人醉。
陪着她的,终究还有这永远不会变的东西。
仅此,那便足以慰风尘了。
其他的,得不到的,她荷柒柒也不稀罕求。
荷柒柒眯着眼睛,像极了一片拉长的桃花色荷花花瓣,指尖跟着掐出一朵跳跃着的小巧重瓣花来。
枝蔓,依旧是在晃晃悠悠地荡着。
指尖一掸,玫红色的潋滟光泽一闪而过,荷柒柒这才站起身来,又抬起步子向着屋子里面走了过去。
身后那一架枝蔓清脆的绿色秋千,跟着无声无息地又退了下去,只留下那风月交织的无边景色。
夜色,渐渐加深了,一地的如洗清辉,一地的寂静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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